41.五雷大法

把她埋回去的时候，尸骸上的光芒持续不断地向他指尖蔓延，温暖纯净的力量缓缓浸润着他的心，仿佛是在哀求他 ——帮帮我。 把李思意的尸骸埋好，张青羽站起身看着前方的分岔口，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他解开五感禁制，自身的灵力涌动而出。 天师嫡传的力量瞬间唤醒藏匿在仙主峰的妖兽。 孙祎坐在洞外的石头上，看着突然腾起在仙主峰周围的黑气，黑气带着腐化一切的力量向天空周围扩散，山上的沙石腐化成沙，草木被腐化成液体。 这一幕怎么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混沌的力量虽然黑暗，但是很收敛，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难道说山洞里的东西不仅有混沌的力量，还有相柳的力量？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祎万分不敢耽搁，盘腿坐下，垂眸颔首，默念起佛法。 低沉的佛音缓缓流淌进空气中，随着风，传播蔓延至仙主峰周围，纯净的佛法梵音形成一种禁锢，带着绝对的净化力量阻止黑气继续蔓延，将战场缩小，不至于伤及无辜。 梵音中夹杂着私语，传达到站在云端的黎境元耳边。 黎境元垂眸将他的话听完。 孙祎正在给张青羽护法，没办法顾及到仙主峰里面的动向。 身侧擂鼓发出低沉的声音，诸神垂眸颔首静待他的命令，黎境元睁开眼睛，眸中闪动着蓝紫色的闪电，他望向脚下的仙主峰，嘴角扯出一抹笑，轻声说：“不急。” 他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本事承接他的五雷大法。 进入到山洞最深处，张青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山洞像倒扣在地面的半圆球体，顶端垂下条条树根遮住眼前大部分视野，不过能不能看清楚已经不重要了，山洞中的巨兽已经完全呈现在他眼中。 它卧在山洞中央，身形似虎，体大如牛，一双只剩一半的翅膀耷拉在身后，长尾末端像蝎尾，长着倒刺。 我靠，穷奇？！ 张青羽顿时僵在原地。 据《淮南子》记载，穷奇乃风神后代，惩善扬恶，喜好吃人，被舜流放，乃四大凶兽之一。 今天看见活的了。 穷奇不是普通妖兽，他具有自我思维，力量也来自凡人心底的恶。 一千五百年前五胡乱华时，他被召回中土为祸一方，刚好那几年混沌以凡人之躯降临世间，他也趁机吸收了一些混沌之力。 可惜五胡乱华结束的太快，太平盛世的降临让这些妖兽就成了部分人封神的投名状。 穷奇被张天师打成重伤，但他不接受驯化，听了别人的提议一路逃亡到西南地区，那人告诉过他，叫他好好待在石泉村，等待时机。 现在张道陵的孙子来了，时机到了吗？ 嗅到仇人血液的味道，他睁开眼，凶狠地看着来人。 他的翅膀被张天师斩断，一千五百年时间的浇灌让仇恨的种子在心底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他吃了这么多道士，元气只恢复了一点点，那些人怎么比得过张青羽身上的正统天师血脉呢。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厉的牙齿，晶莹的唾液顺着锋利的虎牙滴落到地面。 张青羽吓得靠在墙上，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渡劫居然要打这玩意儿。 穷奇可不管他怎么想，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兔崽子吃了，好弥补被他爷爷胖揍一顿的屈辱。 闪着银光的利爪伸出来，呼啸着扑向张青羽。 张青羽瞳孔一震，理智瞬间回笼，他连忙轻身跃起，躲过穷奇的扑杀。 可惜，前面躲过了，后面没躲过。 穷奇尾巴上的尖刺顺势甩在他身上，这一尾鞭打在张青羽的胸口，将他甩在身后的泥土壁上。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白，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 可穷奇不会等他缓一下。 张青羽受伤是个大好机会，穷奇转过身继续用饿虎扑食的姿态冲向他。 张青羽看向他时，脑子忽然闪过一句口诀，他连忙念了一句。 轻盈无比的身体从地面腾空而起，径直飞跃穷奇的头顶，和他换了个位置。 穷奇的利爪插进泥土中，扑了个空，他立刻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张青羽。 张青羽现在脑子晕得厉害，孙祎的腾云术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若不是这山洞够大，穷奇的翅膀又被折断了灵敏度不高，他恐怕躲不过去。

胸口处的道袍包括下面的皮肉，就像被硫酸侵蚀起了黑雾，他赶紧用法诀封住胸口的几处穴道。 张青羽打不过他，想跑路，入口却落石被封死了，只能用孙祎教他的腾云法躲着他的攻击。 腾云术也很耗体力，渐渐地，张青羽开始浑身乏力。 穷奇形似老虎，本质也是猫科动物，他的攻击次次被张青羽躲过，反而不生气了，而是用猫捉老鼠的方式戏耍张青羽，眼见他渐渐体力不支，他兴奋起来。 更让张青羽绝望的是，洞里的氧气正在减少。 山洞顶部的温泉沤着水，他们的打斗的过程中，泥土大块大块往下掉，山洞的空间在变小，张青羽可能会被活埋。 双眸疲倦地看着眼前这个凶兽，他整个人沾满了泥，就像跌进泥土里的白荷花。 他吃亏就吃在，不该一开始就受伤。 当张青羽准备再次施展腾云术躲开穷奇的攻击时，穷奇体内突然涌现出一道光芒，将整个山洞照得如白昼。 一股莫名的力道将穷奇打飞出去，可这大猫丝毫不慌，立马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准备伺机而动。 这时，张青羽看见从穷奇体内脱离的光变成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袭道袍，身形笔挺，气质轩昂。 张青羽听陈悦齐说过，他叫沈承洲。 沈承洲像具浮在空中的幽灵，飘飘然到张青羽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桃木剑，沉声说：“凝聚念力，元神出窍。” 旋即，沈承洲拿着剑刺向穷奇，没有□□的沈承洲也就没有了软肋，他又从小修道，天赋悟性极高，和穷奇打得难分难舍。 张青羽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阖上双眼开始凝聚元神。 这个元神出窍孙祎教过他，摆脱□□的束缚，直接登临仙界。 可惜，这玩意儿比腾云术还要难学。 张青羽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空白，他感觉自己变得格外轻盈，好似脱离了凡尘，逐渐往另一个世界行走…… “敬了这杯茶，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儿啦。”慈眉善目的镇元子甩了甩宽大的水袖，手指着桌案上的茶水。 “我不要，我要跟奶奶回家。” 面庞白里透红的稚嫩孩童像个可爱的棉花球，脸上挂着眼泪，抱着门框怎么就是不肯进屋。 镇元子身旁的道童白了他一眼，讽刺道：“你想继续待在你奶奶身边连她也害死吗……” “住口！徒儿，不可妄言。”镇元子呵斥道。 道童不满地指着缩在门口的张青羽，“师父你看看他，说什么张天师的法力都在他身上，可你看他哪儿有一个继承人的样子，畏畏缩缩的……” “你若再说，为师可要打你板子了，”镇元子不悦地瞪了一眼小道童，随即他站起身走向张青羽，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青羽乖啊，你奶奶只是托我照顾你，不是不要你……” 张青羽眨着忽闪的大眼睛看了一下道童。 他虽然说话难听，可却是事实，他躲在衣柜里亲眼目睹父母被一伙穿着奇装异服的邪魔歪道杀死，后来，他去奶奶家生活，奶奶不喜欢他，看他的眼中都是憎恨。 父母为了保护他而死，这也是奶奶讨厌他的理由。 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被杀，但是他明白，只有活着，才能熬到手刃仇家的那一刻。 他松开镇元子的手，走到桌案前端起那杯茶水，跪在镇元子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请您收我为徒吧！” 意识陷在过往中出不去，直到沈承洲拼命叫他，他才回过神。 深邃的眼眸睁开，满是迷茫无措，他抬起头看向沈承洲。 他还在抵死战斗，忽地，他回头看了张青羽一眼。 那眼神全是质问和失望，仿佛所托非人，就像一把利刃，插进他的胸膛，刺痛感传遍全身。 “既然你心里放不下的过去，那你甘心死在这里吗？”沈承洲薄唇微抿，眼神凌厉严肃。 他一直在等着他到来。 用灵力说出的话直接传达至心底，张青羽醍醐灌顶，他改换思路，另寻他法，不再依靠沉静心静去元神出窍，而是靠着心中的仇恨催动体内的力量进行元神出窍。 在天上等待的黎境元看到张青羽的那一刻有些惊讶。 他依旧是张青羽，只是眉眼间满是戾气，他身上没有神明的祥和之气，换句话说，他不能成神。 也是，他的经历和过往不可能放下。 “你小子……”黎境元轻叹。 张青羽站直身子对黎境元行

了个拱手礼。 黎境元笑了笑，有些感慨和惋惜，伸手在空中绕了一圈，点点雷火在掌心跳动，“吾即雷部众法源，修道者雷法皆源于我，你对此应该很了解。” “我没有学过雷法。”张青羽如实相告。 黎境元笑着说：“就算学过，也需要引雷工具。” 张青羽挑了挑眉，要不他下次拿个避雷针打架？ “我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渡你成神，可惜……” “我还不想成神。”张青羽直接打断他。 此话一出，黎境元身旁的神仙一个个怒目圆睁，身上的灵气火花带闪电，得“滋啦”作响。 这小子不给面子啊。 张青羽拱手垂头，恳切地说：“我很感谢您，但是此刻我不适合成神，如果没有资格的人也能做神仙，那是玷污了神的庄严……” 黎境元哼笑一声，淡道：“这件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我也和他们说过了，你还小，历练不够，他们急着让你成神只是为了让你接下来的路好走一些。”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我本事不够，贸然成神，只怕会被其他神仙看不起，我不想被别人说走后门，这样对先祖不尊。”张青羽淡淡地说。 不错，这小子深谙社会的处事之道。 黎境元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将五雷引直接打进张青羽的身体里。 刹那间，一股磅礴力量涌进身体，灼痛感传遍至每一根神经末梢，张青羽大脑清明一片，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承接五雷引。 “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注意点小子，属于你的东西在前面等你呢。”黎境元笑道。 张青羽点点头，元神重新回到仙主峰。 带着雷法的元神重新回到身体里，肉身受到的伤害直接被这股法力修复了，沈承洲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没让穷奇伤害到张青羽的肉身分毫。 张青羽以身为引，调动天雷。 天雷从九天垂直向下劈进仙主峰，山洞里白光大作，穷奇逃无可逃，被五雷径直劈进额头，浑身黑气四散…… 刹那间，穷奇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空荡荡的山洞，张青羽转头看向沈承洲，疑惑的问：“他死了吗？” “没有。”沈承洲将桃木剑插进土壤里，盘腿坐下，身上的灵气缓缓灌输进身下的土壤里。 “你在干什么？我们不去追吗？” 沈承洲摇了摇头，“没必要，穷奇只是人心底罪恶的具象化，只要有罪恶存在，他就会存在。” “那你这是？”张青羽不明白沈承洲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灵气输送给大地。 沈承洲闭着眼睛，沉声说：“山体一旦塌陷，周围百余里几个村子会被活埋，仙主峰不能塌。” 张青羽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仙主峰被五雷法一劈，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不是沈承洲及时用灵气巩固山体，恐怕他也会被活埋。 他也连忙盘腿坐下助沈承洲一臂之力。 直到山体不再晃动，没有碎石往下掉，张青羽才松了口气，感慨道：“你比我适合成神，刚刚我跟黎境元说不想成神，他又说还要带人走，那个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