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适合接吻

“你还记得我们在五合村发现瘟疫的事吗？”陈悦齐若有所思地说。 “当然记得，这件事的起因于战乱养肥了那只耗子精，但是它没过多久就被张果老的元神给压制住了，要不是村长的贪心被耗子精蛊惑，也不至于死去那么多人，源头不在于人类，可他们却推动了事物的发展。”孙祎颇有几分严肃。 “五合村的瘟病和这一次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有预谋，比如两者都有相似点。” 孙祎用手揉了下脖颈，懒洋洋地说：“新闻，说是有人吃了蝙蝠才导致病毒传播，但是，没有经过深刻调查不能妄下结论，再者说，五合村并不是瘟疫，也不是他们吃蝙蝠，只是，事、在、人、为罢了。” ‘事在人为’这四个字孙祎咬得极重。 陈悦齐叹了口气，“我知道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但是之□□同出现蝙蝠，我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或者说只是一个幌子或者警示，五合村的瘟病只是一次小震动，更大的随后袭来呢。” “警示谁？难道是我们吗？现在事情还不明朗，静观其变吧。” 陈悦齐伸出手掌，还未凝神，一朵粉绒球般的合欢花浮现在手掌，像是等她很久了一样。 孙祎疑惑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之前你告诉我，叶云霄有情劫，我也恰好想知道五合村的近况，就是问问，你别多想。” 说罢，小合欢花被风一吹，飘飘忽忽飞走了。 其实陈悦齐想知道颜凯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幕后黑手联系，这么长时间了，她不信颜凯改邪归正了。 二人走到仙主峰，上次激烈斗法让这里的山体发生剧烈震动，进入山洞里的路已经被倒塌的石块堵死了，草木被压折，悬挂在山崖上。 既然是祭祀，也不用进山洞里，在外面就可以了。 从包里拿出李思意准备的祭祀用品，她虽然不能来，但是对这件事无比上心，陈悦齐把东西一件件摆好，孙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两根蜡烛被点，陈悦齐又拿出很多黄纸烧在火盆里，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和金色的阳光融在一起，她的眼神中尽是怜悯。 纸钱烧完，陈悦齐站起身，看着前方的仙主峰，巍峨的山峰耸立进云端，陡峭的崖壁处处透露着不可攀爬的信息，其中生长的植物繁茂昌盛。 可他却没有感受到壮观的豪迈之情，反之，这里就像一座坟，埋葬着无数道长拯救苍生的梦想，埋葬着石泉村险恶的人性，更埋葬着李思意和沈承洲的爱…… 大约是心照不宣，陈悦齐和孙祎对视了一眼，俩人相对无言，却拱手弯腰，对仙主峰鞠了一躬。 不为别的，只为枉死在这山里的无数生灵。 立春来临，村民照例弯腰下了水田，却忌惮着疫情的严峻，不敢聚众攀谈。 走在稻田边的田埂上，四周全是土壤的香气，这段时间的封控，让许多人足不出户，没了人类的干预，大自然压力减小，立春一到，漫山遍野的植物吐露着新芽，尽是一片生机盎然。 这段时间在学校都闲得生花了，看着田间的稻苗，陈悦齐突然也兴冲冲地跑去帮着插秧。 “学法术不上进，玩乐一定有你，”孙祎口中排喧着陈悦齐，却口嫌体正直，挽起裤腿跳进水田，抓起一旁的水稻苗冲田里的村民喊道：“我们帮你吧。” 陈悦齐无语极了，把背包丢到田埂边儿，挽起裤腿也跳进水田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麻溜的，给我点儿水稻。” 陈悦齐裤管卷得老高，淤泥沾满了小腿。 “呵，你还真是能入乡随俗啊。”孙祎丢给她一把水稻苗。 她一起一伏弯腰插种，照猫画虎，还真有模有样。 西南山区的水稻产量虽然不高，但胜在品质高，大多都是村民自己家吃，不对外出售，水稻播种之后，他们还会在稻田里放养鱼，虾，泥鳅等等，稻田会形成一个小型的生物链，互相帮扶互相成就，相得益彰。 插秧插得正欢时，一道凄厉的女声传了出来。 孙祎和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陈悦齐面目狰狞地弯着腰，一个劲儿的用泥手拍着右腿。 她重心不稳，差点跌坐在水田里。 “怎么了？”孙祎迈着螃蟹步，踏着软泥跨步走向她。 “蚂蟥！蚂蟥啊！”陈悦齐闭着眼睛，使劲儿甩着腿，她一个没站稳，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田埂上，脸色惨白，好像快背过气儿去了。 “不就是一条蚂蟥嘛？把你吓成这样？” 一条拇指大的水蛭吸在腿上，个头不算大，但是身上布满

花纹，吸过血后的身子渐渐鼓了起来，两侧的金色线条都清晰可见，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突兀。 它的口器吸得很紧实，想伸手把它弄下来，但怕它的牙已钻在皮肉，强行弄下来恐怕牙齿会留在里面。 孙祎便动用法力吹了口气，蚂蟥自己脱落了，但还是留下了环形伤口，血流不止。 再去看陈悦齐，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天空，像死不瞑目一样…… 孙祎这个王八蛋，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才她在田里插秧插得正欢，泥土沤着水，裹在脚上温温热热的，忽然，眼角余光中划过一道黑影，她以为是水田里的泥鳅，就伸出手去抓。 当指尖摸到像注水的气球时，陈悦齐才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手上捏着一只蚂蟥！ 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直冒，抓过蚂蟥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奶奶的！这手不能要了，腿也不能要了，她恨不得全给剁了！ 过了好一会才传来疼痛，陈悦齐疼得直吸气，眼睛蒙上一层眼泪，孙祎看她这样，好笑中存了几分心疼。 旁边戴着遮颈风帽的大妈连忙让孙祎带陈悦齐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水蛭咬过了血不太好止住，快把她带回去吧，你们没下过田的年轻人没防备，冷不丁就被咬了。” 孙祎二话不说，淌着泥水上岸，用衣角替她简单擦拭了小腿，打横将她抱起来，快步回去。 把她放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孙祎拧开水井旁的水龙头替她冲洗伤口，水量开的不大，孙祎蹲下身，用手盛了点儿水，淋在伤口上洗拭，动作一丝不苟，神情认真。 井水冰凉渗骨，浇在伤口上尤为显著，还好孙祎的手是温暖的。 看着桃花眼微垂，睫毛浓密修长，像蝴蝶翅膀一样漂亮，她记得，上次待在孙祎怀里，还是在五合村。 短短半年时间，她和孙祎就有回忆了。 “蚂蟥会分泌让伤口无法愈合的酶，再冲水我恐怕就失血过多死啦。”陈悦齐小声提醒。 “能不能说点好听得？”孙祎把水关了，伸手捂住陈悦齐的伤口，“冰冰的，给你暖一会。” 他一抬眸，正对上陈悦齐复杂的神色，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平静的呼吸。 陈悦齐连忙懊恼地收回视野。 孙祎是神啊，她这是在干什么？俩人现在的动作和气氛过于暧昧了，她柔声提醒：“好像没流血了……” 孙祎低下头，修长的手指从她腿上滑落，白嫩的腿上果然止血了，被蚂蟥咬过的地方只剩一个浅浅的伤口。 默默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口，陈悦齐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孙祎说：“你能不能抱抱我？” “啊？”陈悦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明澄澈，伪装出的黑瞳已经变回了最初的金色，他用一种询问且坚定的目光看着陈悦齐。 这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陈悦齐也不想抗拒，张开双手抱住他，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里，没有鞋子，脚只能踩在他的腿上，孙祎半蹲着，手轻轻搂着她的腰，膝盖已经被水浸湿。 大家一同经历了这么多，给予一个拥抱很正常，就当是感慨经历的风雨吧，陈悦齐悻悻地想着，可孙祎的身上的香味充斥着她的鼻息，俩人这是第一次这么紧紧地依偎着对方，她心跳得厉害，怎么都无法平复。 温暖的阳光包裹着二人，耳边青鸟啼鸣如歌，如梦似幻的景色让人不忍离去。 其实，此情此景，更适合接吻。 漂亮的手搭在陈悦齐的腰上，娇小的身躯却给他带来一种柔软而坚定、美好永宁的安全感。 就像从仙主峰回来时见到她的那一刻，有人在等他回家的幸福感填满整个胸腔，就像在医院里，在他茫然无措，怀疑自己时，也是陈悦齐，她无条件相信他。 从出生到现在，两千多年了，从未有人这样对过他，从未…… 忽然想到太白金星说陈悦齐没有被记载在生死簿上，她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他该怎么办？ 孙祎缓缓将她抱紧。 闻着孙祎身上浓烈的香味，陈悦齐心跳得更厉害，都快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正沉醉在幸福中呢，陈悦齐猛地推开他，指着自己的腿大喊一声：“流出来了，我又流血了！” 心跳加速了血液的流通，导致伤口再次出血…… 在穷乡僻壤里被封闭了两月，乡村生活给他们的新鲜感也变得缺失吸引力，在两个月的期盼后，终于等到了封控解除的消息。 <

> 已经四月份了，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李思意和江大汇报了一下支教老师的情况后，陈悦齐就能和孙祎一起回江城了，当初来支教加上孙祎的话一共是五个人， 现在……走的走，死的死…… 就剩陈悦齐和孙祎两个人。 原本，陈悦齐不急着回江城，因为当下的特殊原因，开学日期延缓了，具体时间还不确定。 可昨天晚上她接到了舅舅打来的电话，因为阿尔兹海默症住院的外公前两天突发脑溢血住进了i希望陈悦齐能回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挂掉电话后她沉默良久，想了半天决定早点回去。 回家一趟这么犹豫？孙祎不由得有些好奇，难道陈悦齐和家里的关系很差吗？ 收拾行装的时候，李思意也在帮忙，却不和陈悦齐说话，看着她沉默的身影，陈悦齐知道她心里难受，等她和孙祎一走，这里就剩李思意一个人了，新来的支教老师恐怕要到后半年才出现。 接下来，她又会陷入无尽的等待中。 “思意，如果这边出了什么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想我了也给我打电话，我不换号的。”陈悦齐临走时还在叮嘱李思意。 石泉村目前有两位未列仙班的地仙，看上去有神仙庇佑，一片祥和，但是前路未卜。 李思意点点头，拉起石铁的手，温柔地对陈悦齐说：“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好好待在这里，守着希望。” 石铁依依不舍地向他们道别：“陈老师，孙老师，再见，我会好好读，长大以后做个好人。” 他们拒绝了村民的送行，临走时又和李思意说了几句，这才坐车离开。 回江城要好几天，目前很多的交通工具都停运了，只剩下客车。 陈悦齐从座位上探出半个身子，看着逐渐变得渺小的李思意和石铁，又看着清晨的薄雾中缓缓起的炊烟，他们在破晓的晨光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坐在车上时，陈悦齐有些好奇，“李思意和沈承洲如果成神了，起码还能见一面，不成神的话，明明在一处，却要在漫长的时间中苦熬相思，何必呢？” 孙祎歪着脑袋瞅了她一眼，“神虽然没有七情六欲不能谈恋爱，但是他们心中也有爱，有大爱有小爱，只不过他们更能克制感情和漠视自我小爱，这就是神明的优势所在，如果他们俩成神了，以后虽然能经常见面，却会因为压抑内心的感情而更加痛苦，倒不如这样，知晓对方的心意，坦然活着。” “好可怜，看上去是相望相守，却始终无法在一起。”陈悦齐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