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自由,毋宁死(上)
然而,他想这么多,什么用都没有,铁山无一如既往地装睡,而他管阔,更是没有能力做任何的动作,只能面朝着铁山无,同样装睡。
这令他郁闷无比。
过猴和虎胡,在被抓到之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突然下手之下,如若狼入羊群,在一瞬间便放倒了多名士兵,同时打开了多个囚笼。
随着囚笼一个又一个打开,场面越来越混乱,无数人影在月光下晃动出诡异的动作,就像是皮影戏。
有人刚刚出囚笼,就被兵士乱刀砍死,也有人冲出几步,就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在场面混乱到极致之后,过猴和虎胡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黑暗中的荒野里而去。
背后,是鲜血、惨嚎,和乱七八糟。
他们之间只有很简单的交易,那便是过猴他们给予别人逃出去的机会,人一多,就会混乱,至于能不能够逃掉,只凭运气,还有自身实力,那算是互相掩护,至于谁用生命掩护谁,谁都不知道。
发配边疆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而被放出囚笼的,更是只有一多半,当过猴和虎胡消失在原野里之后,剩下的人,大多数都倒在了地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管阔听着那些动静,也看着能够看到的影像,一阵心惊肉跳,当他发现原地的混乱已经缓解,而一小部分兵士追出去的时候,不禁再次看了看铁山无。
铁山无依旧在装睡。
“喂,老铁,他们抛弃了你……”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道。
铁山无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有些模模糊糊道:“什么抛弃了我……”
“你们难道不是一伙的?”管阔压低嗓门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是一伙的?”铁山无蓦地睁开了眼睛,满脸笑意。
管阔愣住了。
他透过囚笼的木栏等物体,目光艰难地穿行向前。
他的心突然怦怦怦跳得更快起来,光与影之中,那名统领依旧像是雕塑一般站在那里,面色古井无波,目光平视前方,这么大的混乱,这个人竟然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慌乱,平静到让人害怕。
四周,追出去的士兵似乎只有四五人,还有的,同样渐渐平静了下来,就这么警惕地看守着剩下的囚徒。
在这个时候,管阔才发现,原来原地的士兵似乎少了很多,刚才因为心里紧张,还有夜色的缘故,他都没有去在意这件事情。
一种叫做阴谋的味道恍惚间在四野里蔓延。
……
……
过猴的身影几个跳跃之后,就到了远方,而身形魁梧的虎胡,居然只落后他一步。
他们和其他逃出来的囚徒都不在一起,也不管不顾,但是他们两个人却谁也不落下谁,因为,在这整个队伍当中,铁山无、虎胡,和过猴,是最为强大的三个人,铁山无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计划,那么他们两个就必须在一起,这样子,一旦遇到什么大的变故,可以互相照应。
四野的风吹动起他们凌乱的头发,夜已经深了,于是有些凉意,过猴的毛孔舒张,整个人放到了最好的状态,他算了一下,自己失去自由多久了,几个月?一年?两年?
如今,再次回归外界,他恍惚间找回了原来的自我,他身轻如燕,将会随着风远飞,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曾经用这恐怖的身法杀过无数的人,但是现在,他想好了,如果能够逃出去,他不再做这种勾当了,找个女人,好好地过日子,过完这一生。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明白过,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是退不走的,做了,就应当付出代价,全身而退,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白日做梦。
相比之下,虎胡杀的人没有过猴那么多,但是,他却更加危险,他只杀了那家人全家,然而只有他才知道,就算那家人重生,他还是会带着刀,杀一遍。
虎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认定一件事情,就会认定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改变想法。
不知道越过了多少路,前方,荒草蓦地消失无踪,他们看到了一条浅河。
过猴的眼皮跳了一下,于是皱了皱眉头,开始警惕。
不过他不会停下脚步,他几乎能够听见后方远处追兵的动作,他手中的飞钉已经用光,失去了飞钉,再加上并非出其不意,那些兵士也不好对付。
他的飞钉一直都在,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因为,他吞进了腹中。
只有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他才会吐出来。
这种手段,他练了很多年,他也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直到他在长安界内被包围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一练习,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时刻。
他藏了那么久的飞钉,在出狱被押送之前,吞进了腹中,又是为了等待今天。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人生,在不知道何时何地,就像是固定了一样,有着非常特别的因果性。
耳边,风在拂过,过猴却忽然顿了一下脚步。
他重重地踩在浅河里,于是,水花溅出,本来已经沉淀到清澈的河水顿时就以他落脚的地方为中心,再次变得浑浊,缓缓弥散开来。
他的身后,虎胡那庞大的身体猛然一蹬浅河底部,向着身侧一闪。
过猴在那短短一顿的瞬间,低了低头。
“嗖”地一下,一支箭羽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声,满带着冰冷的杀意,从他的头顶险险地擦过。
过猴的脸色蓦地变得阴沉。
“中计了!”他低喝一声。
浅河对面高高的荒草地内,接二连三地射出箭羽,在月色下划出道道诡异莫名的影像。
与此同时,那些荒草就像是帘布一般分开,从中突兀地出现了四五名擒着长刀的士兵。
“CNM!”虎胡的脏口在这夜晚之中尤其振聋发聩,他的脸色因为突发变故而愤怒得扭曲,骂道:“这些狗娘养的,什么时候做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