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后来小丽也不止一次的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天底下的婆婆都这样还是怎么,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当了婆婆会怎么样,但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像刘翠凤那样去为难儿媳吧,毕竟自己后来被这个恶婆婆欺负了整整十七年啊。
婆媳关系总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又难以判断,可是不论我们如何探究这其中的缘故,最终都会顺着线索找到一个男人的身上,而在这次角逐中小丽还是暂时的胜出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她是把陈冬泉拉到了自己这边,也不知道刘翠凤会不会略带几分悲伤的感叹道:唉,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小丽他们在原本就不大的理发店里用窗帘隔出了一个四平米左右的小“卧室”,这个卧室里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小双人床外就只剩下三十多厘米的过道,此外他们还在墙上定制了一个铁架,有一个勉强可以看的老式彩电挂在上面,可是却只能收看两个频道,当然这在当时已经很好了。其实很多人对于过大的空间都没有很好的控制力,但是对于过小的空间却总能展现出惊人的运用天赋,比较成功且精致的案例就是日本与香港的室内设计行业了。
也确实如金芳所言的那样,从刘翠凤身边搬出来绝对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不仅吃喝上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更重要的是精神上没了重重的枷锁。他们每天继续着原本的生活,小丽每天早上七点多就会起床,然后开始收拾家,打扫一下店里,然后烧上一壶水等着客人来理发,而陈冬泉也依旧是早出晚归,跑大车嘛,就是这样的。当时的理发店里都还没有热水器之类的高端产品,基本都是在墙上挂一个半圆柱型的铁皮桶,然后在底部插上一个水管,桶里面经常放着半桶凉水,等到有客人的时候只要往里面续热水就行了。
而在小丽最开始学理发的时候用的理发推子还是手动的,后来先进便捷的电动推子又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大约12年左右吧,不连线上电池的新型推子就开始被人们广泛运用,其实这就是一种由小见大的进步,只在这一个行业里,科技与生产方式的更新迭代就是如此迅速,那这整个社会又是怎样的一种日新月异呢。
小丽正收拾着店里,擦擦桌子,摆摆剪子、推子之类的,正在这时就有一人一个闪身跑进店里,并在呼喊的同时在小丽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
“嘿!”
小丽正擦着桌子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屁股,她正想发火却又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小丽激动得转过身来,
“秀云!你回来了!”
“可不是回来了吗!哈哈哈哈!”
张秀云这个人就是这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对虎牙尤其的乐观开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丽欣喜地问道。
“就昨天下午,快晚上了都,我回来的时候在村里遇到了胜利,他说你现在在新安开了个理发店,哎你说你这几年遇到这么多事我也都不在。”张秀云说着神色也黯淡了几分。
小丽听张秀云这样说眼眶里也有了几分闪烁,可还是笑道,
“嗨,没事,这都过去几年了,我早就看淡了,没事。”
“就是,人总是得向前看不是,怎么样,家里的不在吗?”
“不在,早上四点多走的。”
“哦哦,我听胜利说姓陈是吧。”
“对,叫陈冬泉。”
“哈哈哈,听名字就是个老实人。”张秀云说着就坐在了镜子前的转椅上。
而小丽则熟练的拿起围布围在秀云的脖子上,
“小姐想做个什么发型啊。”
“老样子。”
“啊?哈哈哈哈”两人都是一阵大笑。
张秀云和小丽是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从小学到结婚,中间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的感情,五年前张秀云跟着老公贺鹏飞去深圳的什么地方开了一个餐厅,这后来的五年里张秀云基本就和家里这边断了联系,后来虽然手机逐渐普及了起来,可他们也一直没机会恢复联系,中间倒是打过几次座机,可受限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也并没有沟通的很频繁。
“你都走了五年了哦。”小丽边说着边用手指夹起一撮头发轻轻地修剪。
“岂止啊!五年零三个月了。那年走之前你和玉山还请我们……”张秀云一直这样口无遮拦,可她说到一半也觉得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反倒是小丽莫名显得有几分平淡,
“可不是,当时咱们在红梅吃的饭嘛,还跟连凯他爷爷拿了一瓶茅台呢。”
“对对对,哈哈哈哈,你说说这都多久了。那年走了以后本还想着年年回来一趟,可这一来一回的就要小一个月,唉,身不由己啊。”张秀云说道。
“嗨,管他呢,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吗。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
“不走了,回来前我们把饭店也盘出去了,哪也不去了。”
“真的假的,哈哈哈。”小丽兴奋地笑道。
“是啊,出去闯荡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手里有几个了,在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
“嗯,就是,安安稳稳在家多好。”
“你呢,你家这个老陈对你怎么样啊。”张秀云问道。
“嗨,就那样吧,主要是他妈太难揍了,处处步步的刁难人,我和老陈每次有个啥他妈总要进来搅合搅合才行,这不我们才搬出来了嘛。”小丽抱怨道。
“嗯,搬出来就挺好,咱们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只要老陈对你好不就行了,过日子嘛,不就是这样。”
“嗯。”
“现在连凯怎么样啊,你这出来以后还回去看他吗?”张秀云接着问道。
小丽手里的剪刀嘎达嘎达地响个不停,可她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小丽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
“基本没有回去看过。”
张秀云听小丽这样说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唉~其实孩子也不容易啊。”
其实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呢,无非就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如果是经常能见到的人见面大概率会问“吃了吗”或者“干嘛去”。而面对这种长时间不联系也不了解情况的时候,问候家人健康以及谋生手段的可持续发展就显得格外的庄重且合理。而刚刚这种话题也不是任何情况都能够随便提起的,这种涉及家人关系以及重大抉择等得敏感话题非得有一个特别吻合的契机才可以,要么是分别时间比较长,要么就是生离死别之类的场面,总之就是要庄重且合理,恰好张秀云出去这五年时间正好可以换来一次提起这种话题且不被责怪的机会。
“上次我回去看我爸的时候想让连凯过来跟我住一夜,我妈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过来,可他来了以后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回去了。”小丽委屈道。
“嗨,孩子就是这样的,一直不见面肯定不亲呀,下次你买点吃的喝的好好哄哄,亲娘俩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