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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阵剑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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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猪的主人赶到,是个五旬老汉,表情很激动:“真的找回来了!”他一边接过赶猪的细棍,朝猪群吆喝,一边朝宋照璘作揖:“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宋照璘托起老汉:“大爷客气,快带回去吧,记得今夜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门看,过完今晚就没事了。”老汉忙应声道好。 段长松唇角扬起,抬起一只手肘架在宋照璘肩头,熟稔地对他抬了下眉:“把你师妹带到我也算功成身退了。”宋照璘拱手道谢,转头问苏惊梧:“你们怎么在吴山,是来找我的?” 苏惊梧从怀里拿出那枚坠印,青中带靛,里面闪过无数道金色细丝,这些金丝控制着整座小雷山阵法枢要。小小一枚石刻,既是山钥,也是掌门令,掂着极沉。 她递给宋照璘:“吞纲袭山,掌门以身镇压,跟它们玉石俱焚了。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跟在宋照璘身后的师弟失声道:“怎会?师父他可是四百年仙者!”宋照璘神情凝重地接过坠印,符光闪过,封在掌门令中的密语传入灵台。 不知“袁掌门”是不是在里面传授了最后一课,他的脸色从严肃变得沉痛,最后又慢慢转为宽怀,仿佛是知晓了肩上的责任,眼中逐渐透出坚毅。听着听着,他突然错愕地看向苏惊梧,仿佛很是吃惊。 等传音结束,他沉默了好一会,问苏惊梧:“除了让你把这个交给我,师父可还跟你说了别的?” 苏惊梧摇摇头:“他说你收到后自会知道怎么做,噢他送了我这个——”她从怀里摸出那串羽铃,“说是给我的入门礼。” 宋照璘没伸手接,只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惊梧,这既让苏惊梧感到陌生,又好像他也正在以不认识的姿态打量着她。 “大师兄,师父,师父他——”师弟红着眼眶,在他身边无措地问。宋照璘眼神一松,抬手扶上了他的肩,转头看去时,眼中只剩去者不可追的悲悯。 小师弟见状,顿时哭出声来。 宋照璘抬手整理身上的校服,又扶了扶头上发髻,双手扣抵在额前,朝小雷山的方向跪了下去:“苍流派弟子——” “扑通”一声,师弟跟着匐地叩拜,地面传来宋照璘沉痛的声音:”恭送掌门归得大满。” 这一叩,便是长久的沉默,天际吞灭最后一道明霞,只留暗红余晖。天地苍茫,远山寂寂。桂尊瑶席不复陈,苍山绿水暮愁人。 段长松站在他们身后,只极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苏惊梧低声问紫昊:“什么叫大满?” “日中还昃,月盈复亏。人之一生,是行走的晷,无法得到绝对的圆满。”紫昊摸了摸她的头:“若能顺道心而为,在晷停之际回首一生,没有缺憾,那一刻就是大圆满。” 可是道心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以前苏惊梧问紫昊的的时候,他总是摇头说这是要她自己领悟的问题。此刻,看着半山明灭,宋照璘长跪不起,她好像窥到了一点答案的影子,但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模糊的轮廓又转瞬即逝。 良久,宋照璘带着师弟起身,小师弟眼眶还湿着,瓮声瓮气地问:“师兄,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你掌门了。” “别乱说。”宋照璘拍了一下师弟,眼睛又看向苏惊梧,浓黑的眉毛有些纠结的挤在一起。 一道白烟从远处飘起,段长松抬手在眉骨上搭棚看了一眼,这时另一个苍流派师弟找了过来,大声喊道:“师兄!谷公子说他们那边已妥当。” “嗯,是阿平放的烟信”,段长松点点头,问宋照璘:“怎么说,现在一起去汇合,还是——” 他的目光在苍流派几个人身上顿了顿,改口道:“你门中事急,要不先回,经过这几日布置,我和阿平守阵应该就够——” 宋照璘谢他好意,表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亥时开阵。他看着苏惊梧,还在犹豫怎么安置。段长松说:“一起过去吧,那树妖灵力深厚,今夜渡劫成败未知,不知道多少杂碎躲在暗处,终是隐患。还不如跟我们一道,等过完今夜就安全了。” “好啊好啊”,苏惊梧忙不迭答应,还想自告奋勇:“我也可以守阵。”紫昊提住她的后领:“你不添乱就是帮大忙,老实待我边上。” “那便先一同过去”,宋照璘点点头:“今夜事了,即刻回小雷山。” 天彻底黑了,几道闪电悄然划破墨色夜空,如银蛇游走。 几人在路上都很沉默,林中十分安静,仿佛都得到了大劫将至的讯息,魑魅魍魉都藏匿了起来,连蝉鸣虫声也没了,只剩重重树影在两侧倒退。 身后突然响起小声的呜咽,是方才不在场的弟子从这名师弟口中得知了门派内的事,一时没忍住。苏惊梧又跟着难过了起来,她一路赶来,

又跟着宋照璘奔走,就是不愿意往后细想,小雷山会变成什么样,紫昊又会去哪里。 拜入苍流派的那天,紫昊退后的那两步,敲响了她心中警钟。今夜过后,他会跟她一起回小雷山吗? 她凑到紫昊身边,小声问道:“师父你到底要去找谁啊?” 紫昊过了半晌才答道:“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带上我不行吗?”苏惊梧的耳朵像叶片一样耷拉着,期期艾艾地把头靠过去撒娇。她不知道师父的老朋友是谁,以前又结识过哪些仙人,他总是不愿意提外面的事,还经常对星篆榜上的排名嗤之以鼻,那都无所谓,只要能跟着一起,总能慢慢都知道的。 “苏惊梧”,紫昊抬起一根指头把她的头顶开:“狗熊长大都知道自立呢,我就出去一趟你不依不饶的,怎么还没断奶?你看我像奶妈子吗?” 四周都安静了,没人出声,他们肯定都能听见,但很识趣地假装无事发生。 苏惊梧闭上了嘴,心头那么点忐忑不安也都没了,只剩下憋屈,我都二十岁了,按凡人的年纪都是顶顶大的姑娘了,我不要面子的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沉默一段路之后,段长松突然放慢脚步,说:”到了。“ 又一道白光撕开天幕,巨大树影闪现在眼前,苏惊梧差点屏住了呼吸。 树冠高耸,带着层层叠叠的红绳和木牌,如一座七层宝塔,静静伫立在山坡上。 大树根处缺口狰狞,只剩一些暗色的干涸痕迹。千年修行得道,妖气几乎洗净,只祥和地散发着沉厚的木香。万千枝条低垂,似乎在静静养伤,一点也不像马上要历劫的大妖。 苏惊梧仰望着白槎古树,生出一阵仰慕,我将来也可以有它这样的境界吗?紫昊站在她身后,脸色有些苍白,自落地开始就不发一语。 “太慢了”,一道清泠泠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泛着蓝的弧光绕树划过,有人御剑而下,落到他们面前,对段长松道:“师叔方才让我去酒馆捉人。” 借着闪动的电光,苏惊梧看到这个人的样子,差点“嚯嗬”出声。 美人,大美人! 美人发色有点浅,这么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出十分柔顺,缎子一样披在肩后,以白玉簪子半束着。一样是修挺身形,穿青色衣衫,看起来却跟段长松完全不同,人立在那里,像一株清冽的仙庭兰芝。 段长松用肩膀碰了他一下:“哪能,我是遇到一点事耽搁了,你也不帮师兄在师叔面前说说话。” “不熟。”他冷漠地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拿出一张帕子擦拭被碰过的衣料。段长松习以为常地哈哈一笑,跟他说明了紫昊和苏惊梧的来历,又向紫昊和苏惊梧介绍他:“这是我师弟谷嘉平。” 谷嘉平向紫昊行了一个晚辈礼,又朝苏惊梧颔首示意,倒跟外界传闻的剑寒宗弟子差不多,冷淡少言。 “我这师弟别的都好,就是瞎讲究,你且要注意别挨到他,若有失礼的地方别跟他计较”,段长松悄悄凑到苏惊梧耳边嘟囔,“洁癖没救了。” 一双眼睛看了过来,那眸色也是浅浅的,类似茶色,眼角狭长略向上挑起,长眉却是微微下压的,眼神清冷而疏淡,像一潭笼着仙山冷雾的冰泉。 段长松马上住了嘴。苏惊梧却是晕乎乎的,美人的洁癖怎么能叫洁癖,叫出淤泥而不染。 “亥时开阵,锁灵剑阵守五元。”谷嘉平对宋照璘点点头,苍流派弟子会意,朝定好的守位走去。 苏惊梧远远站在山坡下,仰头看他们五个人起剑落阵,清正剑气层层荡过来,脚底土壤微微在颤动,像是引发了某种共振。 只看到苍流派三个人加段长松和谷嘉平,苏惊梧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段长松说的师叔来主持大阵,却看到紫昊脸色竟有些发灰,额头已沁出汗珠,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怎么了?”苏惊梧忙扶着他。 紫昊摆了摆手,盘坐到地上调息:“没什么,这树妖灵力紊乱,你待着别动,不要靠近那里。” 密云朝着他们头顶翻涌,跟吞纲袭山那天不同,这云汹涌如浪潮,像灰色的海从天上倒垂。轰鸣的雷声从远方滚滚而来,一道细小的银光率先从云海中刺下。 苏惊梧听到了一声哀鸣,白槎树的枝叶全都蜷缩了起来,像被烫过的章鱼触须一样扭曲。 树,也是会痛的啊。 天雷不同于普通雷电,每一道都带着毁灭之力,冲击着受劫者的修为和灵力。远古凤族尚且要浴火重生,凡修为大成者,无一不是经受剥皮去骨般的锤炼后,伐经洗髓上得新境界。 看着劫刑一道道下来,苏惊梧只觉自己都快皮开肉绽了。好难,为

什么修行一定要受这样的苦?“它能挺过去吗?” 紫昊闭着眼,没有回答。 受劫时,树妖被击溃的灵力难以收拢,四面八方地扩散出来,枝丫犹如藤蔓一样疯狂伸展,近乎覆盖整个山坡。 她脚下的土地在晃,一道道蓝色光芒在远处破土而出。光逐渐连成线,衍化出巨大的符,逐渐朝外扩散。 一道声音响在头顶,又像自四面八方来:“万神朝礼,役使雷霆,洞慧交彻,大通化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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