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凿壁偷光
王砚之顿下了脚步,回头,少年继续又道:“我一直认为,什么样的环境养成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因为生长在那种环境之中,才会有如此行径,不瞒先生,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我才会来院求学,希望先生能够收了我……”
他如此诚心的想要学习识,试图改掉身上的恶习,王砚之叹了一口气,道:“学而无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先生,我名叫刘枫,年十六。”
至此,这个名为刘枫的少年,便留在了望儒院内学习。
望儒院每三年一次招试,每个想要入得学院的考生,都是要事先经过王先生所出的入门考试,得王先生的首肯才能成为学院的学子。
刘枫没有荐,又没有经过三年的一次招生考试,如此横降学院,加之王先生又对他格外的在意,常常下过课后还会给他讲学,这自然引得其余学子的不满。
其中,最为不满的当数那位盛京首富之子,宋远扬。
“噼里啪啦……”
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哄然大笑之声。
只见院食堂外围,一群穿着院校服的学子,指着趴在地上同样穿着校服的刘枫,哈哈大笑。
方才刘枫吃过饭之后,便端着碗具出食堂清洗,却被站在门口处的宋远扬故意伸退绊倒,手里的碗具摔在地上顷刻间碎了一地。
可就在这时,与宋远扬平素关系较好的学子,随后一个不小心,竟把手里未吃完的剩菜给全部倒在了刘枫的身上。
且所有人都瞧得清清楚楚的,他们两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此刻的刘枫趴在地上,洁白的校服已经染上了饭菜的脏污,摔在地上的碎片划破他的手指,模样着实狼狈不堪。
一众学子看戏般的围了上来,他们洁白高尚的样子,衬得他更像是戏班子里表演逗人笑的小丑。
刘枫心中有怒,但也深知自己如今正是孤立之时,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拾起一地的碎片,拨开人群离开。
宋远扬从好友手中夺过餐盘,唤了一声:“喂,刘枫,你的东西落下了。”
刘枫顿足回头,也几乎就是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宋远扬手中的餐盘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又是一阵轰然大笑之声。
那餐盘砸在头上,让刘枫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脑袋嗡嗡的直响,他听不到大自然的任何声音,脑子里唯一留下的便是那肆无忌惮的嘲笑之声。
他就在这笑声中,蹲下拾起餐盘,而后离开。
就在他转出食堂院子的那一刻,他一抬眼,就瞧见王先生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怒吗?”这是王先生当时问他的第一句话。
他笑着摇头:“孔夫子有云:人不知而不愠。”
——
夜里的寒风,呼啸而过,犹如在人间肆虐寻找食物的猛兽嘶吼,让闻着之人心生怖意。
宿舍基本上已经关了灯,整个院显得极其死气沉沉。
然而,宿舍院子里的一间房,却扔在点着灯。
忽然,点着灯的房间门被打开来,宋远扬怒气冲冲的冲到隔壁的一间房,重重的敲着门。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冬日的沉寂,各个房间里的灯起,纷纷提着灯笼围了上来。
被敲的那间房终于打开来,众人灯笼的映照下,露出了刘枫怯怯的面容。
“你这个小偷!”见到他,宋远扬没有过多的言语,上来就是这一句话,而后一脚把他踢入房间里。
外头实在太冷,一众起来看戏的学子们纷纷涌进了屋子里,谁也没有去关心倒地的刘枫身子是否有恙,齐齐的关怀的看向宋远扬,问:“你什么东西丢了啊?”
宋远扬提着灯笼,在房间照亮了一圈,最后目光停驻在那面与他房间相邻的墙壁之上。
他走过去将手里的灯笼高高提起,烛光映照在墙壁上挂着的那副雪景图上,随即他奋力的扯下那副画,赫然的,墙壁上的一个洞呈现在众人面前。
“凿壁偷光!”宋远扬回头,“学院每月所发的物品有限,蜡烛也是。刘枫,”他喊着他的名字,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角扬起一抹讽笑,眼神嘲讽,言语戏谑:“你是真的穷到连蜡烛都买不起,所以才想到用偷的?”
院经费有限,也是为了提倡节约,所以发下的蜡烛便也只够一月所需,但是刘枫夜夜挑灯夜读,蜡烛用的也就多。
院里的学子们,又有哪个没有勤奋到挑灯夜读过?但是他们既然入得院,家中便也有些积蓄,像蜡烛这种寻常之物,托人去外面买一些回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刘枫的情况不同……
宋远扬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你的钱都被你父母给要了去,应该是要给你哥哥娶媳妇用。”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问:“刘枫,就你那个好赌的哥哥也能娶到媳妇?”
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就像是蒙在刘枫心头的乌云,怎么也挥之不去。
昨个儿,刘枫的父母忽然来学堂找了他,把他身上仅有的一些钱也都要了去,说是给刘元找了个媳妇,要成亲用。
刘枫无法,只得把手里的钱全部都给了父母。
只是不成想,这一幕会被宋远扬给瞧了去。
宋远扬还在继续说着:“你没有多余的钱来填补你没有光的缺陷,又凭什么来偷我的光?经过我的允许了吗?还是说……你这是其企图用这些个旁门左道的方法,而更得先生的器重?!”
他这样说,一些早就看刘枫不顺眼的学子们,也都纷纷以此来谴责他。
仅仅一夜之间,此事就疯狂的传了出去,学院中人,几乎每个人见到刘枫都会是一种嘲笑之态,虽然不说一字,但是每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传达着一句话:“看,他就是那个买不起蜡烛而偷光的穷光蛋!”
刘枫白日里都是在这种嘲笑的氛围中度过,是以没有办法凝神去听王先生讲的章,而自那一夜之后,宋远扬堵住了那个洞口,每到夜晚他房间得不到光,也自然是没有法子温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