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晓月当帘挂玉弓

没有水人只能活三天，没有食物最多熬七天，没有自由呢？有的人可以活很久，有的人一天也忍受不了。

周同现在起码水和有限度的自由是不缺的，活下去只需要找食物。有水肯定有鱼，只要找到捕鱼的工具，食物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周同担心公主的安全，暂时不敢走远，就在山洞附近寻找材料，转了半天没什么收获，想找几根树枝都没有找到。反而找到几把生锈了的武器，应该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周同认为在这上百米的悬崖底下，不可能有人生存。

周同在心里列了一个荒地生存工具清单：

捕鱼和狩猎的工具：需要藤条、竹子或棍棒

盛水工具：竹子、粗一点的木材、破损的瓦罐

烹饪工具：火、铁条（烧烤用）、容器（煮东西用）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一片树林，能解决了大部分问题，砍一截木头掏空就可以做容器，盛水煮饭都可以用，用树枝加一些藤条就可以做一个捕鱼的篓子，同样可以做小型的捕兽笼，野兔、松鼠之类的比较好抓。现在反而是公主的身体情况还不明，一直昏迷着周同也不敢长时间的离开山洞。

昨晚公主躺在草甸上就没有再发出过响动，呼吸一直很微弱。魁叔留下的包袱里面还有一个“汉堡”，这么硬的东西公主也肯定吃不下，周同吃完东西补充点体力，然后拿捡回来的一把刀在山洞门口划了几条线，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公主身上，然后就去河边，捧着喝了几口河水，捡了一块石头把刀磨得锋利了一些，就顺着河流往下走。从悬崖半腰的地道口往下看，下面的这块荒地好像不大，下来了以后才发现方圆起码有2公里。

周同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自己这边是北岸，面积只有南岸的一半，走到尽头也没看见树林，反而是远远的看南岸，隐隐约约有一些低矮的树林。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一直走到尽头也没看见这片水域的出口，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封闭的长条形的湖。周同走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回去的时候换了一个方向，一直就沿着悬崖壁走。这次有了新的发现，在水域尽头和藏身洞口的三分之一处，有一片石林，周同在石林里发现人和马的尸骨，全部都腐化只剩下白骨，周同也捡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像皮带、马鞭之类的，还发现了二把的酒壶，一把是银质的，另外一把看不出材质，黑黝黝的，有点像铜铁合金。虽然有点变形但都没有破损。剩下一些金银玉佩之类的，周同觉得没用就懒得捡，有一把匕首长短的小剑，一点都没有生锈，看上去还很锋利，要不是它在石堆里面闪着光，周同还很难发现这么小的东西。

已经出来快二个小时了，周同有点担心公主，也不知道她是否醒来了，就加快脚步往回赶，周同一加速小跑起来才发现，自己迈出去的步子很明显比以前大了一些，身子也感觉轻盈了不少，周同猜想是身体内那股电流一样的东西发挥了作用。

回到山洞，先看了一下在地上划的那二道印子，没有踩踏的痕迹，周同松了一口气，没有猛兽来过。其实这个担心也是多余，周同刚才出去转了一圈，除了一些青蛙、泥鳅、小昆虫，其他的动物都没看到，野兔、野鸡之类都没有。这个生物链如此单调，肯定养不住猛兽的。

周同先是走到草垫前看公主的状态，还是保持原有的平躺姿势，双眼紧闭，脸色比昨日还差了一些，周同也试着把了一下公主的脉，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最基本的常识告诉他，公主的脉搏很弱很细，时断时续的。

放下捡回来的东西，拿上二把酒壶，周同就往湖边走，先是用银质的酒壶装满水，银离子能净化水，然后挽起裤脚，在岸边的稀泥里捉泥鳅。从小周同就爱捉泥鳅，边抓边唱：“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大牛的哥哥带他去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捉泥鳅有个小窍门，如果是特别稀的泥巴，里面的泥鳅很容易跑，不要一条一条的在泥巴里面捉，而是要把所有的稀泥直接挖出来，放到硬的土地上或石板上，泥鳅就自然蹦出来，很容易捉。如果是比较硬的泥地，就要看气孔，如果是那种比较圆的气孔，大概率是泥鳅和黄鳝，那种比较扁和比较浅的气孔，大概率就不是。

按照童年的经验，随随便便就捉了好几斤泥鳅，本来想放酒壶里面装回去，泥鳅太多只好脱下衣服包起来，然后再到水里面洗干净，二把酒壶都装满水拿回洞里。

昨夜烧的火早已熄灭，周同又去外面寻枯草，为了准备好晚上生火够用，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堆了一个小小的枯草垛。在生火之前，周同先在捡的兵器里面找出几根长矛，一个长矛搭配一把生锈的剑，用剑刺入长矛的木柄，形成支架的样式，左右放二个支架，上面再放一根长矛，把酒壶用皮带挂在上面的长矛上，下面才开始生火，一个简易的炉子就成型了。上面挂着酒壶可以煮水、煲汤，用刀剑串上食物，可以做烧烤。干完这一堆事情，周同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响了。烧一壶水饮用，煮一壶泥鳅汤当午餐，周同只能这么计划。看着自己的小小成果，在这样的绝境里，周同竟然有点小开心。

周同的导师在学校常说的一句话：“在顺境时保持冷静和平和，在逆境中保持乐观和坚韧，可成大事。”

在等泥鳅煮熟的时间，周同在剑柄上拆了一块小木头，从刚捡到的匕首挖出一个勺子的形状，匕首相当的锋利，一不小心就把整块木头都削穿了，浪费了一块很宝贵的木头，第二块周同就小心多了，终于做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汤勺。

周同从酒壶里倒出大半勺泥鳅汤，轻轻的吹凉一点，然后用腿垫着公主的头，右手轻轻的捏开嘴，左手拿着勺子试着喂一点泥鳅汤，一口喂下去，没有往外吐，接着再喂一口，也吞下去了，一口一口的周同喂了公主小半壶泥鳅汤。周同再把公主的身子扶起来变成坐姿，把公主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用手给小孩拍食一样，轻轻拍着公主后背，公主真的像小孩打嗝一样呼了一口气，证明泥鳅汤下到胃里面了。喂完汤，周同心情好了不少，自己将剩下的泥鳅和汤全吃了。衣服包着的还剩下好几斤泥鳅，周同用匕首剖开泥鳅，将内脏清理掉洗干净，放在洞口晒，准备用来做泥鳅干吃。

下午周同也不想出去了，坐在火堆旁发呆，想着晚上再弄点什么给公主吃。恍惚间，想起自己回家过年时的情景，母亲一大早起来准备早餐，下面条、包饺子、煎饼，各式各样弄一桌，然后父亲从地里忙完回来了先吃，周同和妹妹要睡到8点多才起来吃。刚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就要想着中午吃什么，吃完午饭就想着晚上吃什么，中间其他时候就要打扫卫生、洗衣铺床干其他家务。好像大部分的妈妈都这样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周同现在另一个世界里，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却过起了妈妈一样的生活，只是这食材就要自己绞尽脑汁的去弄了。

除了泥鳅，周同有把握能抓到的只有青蛙了，水里面有没有鱼不知道，抓鱼的工具现在也没有，野兔野鸡没看到，果子更加没看到，好像也没有别的食材可以找了。

想来想去周同还是决定去捕鱼，毕竟现在还不知道要熬多长时间才能脱身，鱼里面的各种营养比较丰富，能保证身体的正常机能。周同脑海里面想过很多种捕鱼工具，但是这里的材料很明显是不足的，就算想做个小时候那种没有鱼钩的钓竿，都发现没有鱼线。

周同看了看包过泥鳅的衣服，布用来做网兜还是可以的，反正现在这个气温不穿衣服也能撑住，晚上就在火堆旁待着也不冷，光着身子还更好抓鱼。周同先尝试做一个简易的捞鱼网，用四根棍子组成一个正方形，把衣服割开，用皮带把衣服和棍子捆住，做出来的确有点渔网的样子。周同拿着去水里试了试，发现不好用，皮带绑着衣服和棍子，在水里面撒下去再拿起来，皮带、衣服、棍子三个都分家了。

一计不成，那就再换一计。用生锈的武器撑住衣服的四个脚，把武器插到水底，再拿一个小石块放到衣服中间，形成一个漏斗状，周同再把中午吃剩下的泥鳅骨头和晒干泥鳅弄出来的内脏，放到衣服里面的石头旁边。弄好以后，计划一个小时后再来收网。

等待的时间好漫长，周同躺在草地上望着天，好高啊，石壁起码有300米吧，周同读大学的城市是山城，最高的楼可能也就300米，工作的城市是五线县城，最高的楼不超过100米。这里天空看不到鸟儿飞过的迹象，惟有慵懒的白云，永不停歇的瀑布。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周同十分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可惜唯一能对话的人，现在却昏迷不醒。

时间差不多了，周同去起网，小有收获，抓了三条小鱼，实在是太小了，周同就放生了。

周同又稍微改良了一下工具，之前为了简便直接用尖的那一头刺到衣服上固定，结果把衣服的口子越拉越开，这次把四个支撑的武器反过来，钝的那头刚好挂上衣服破开的口子，稳定性提高，网鱼的面积也增大了。周同又拿了几条晒着的泥鳅放到网底，回去洞里添了一下火。

无聊之中，周同又拿起魁叔留下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查看一遍。

放“汉堡”的盒子上刻着四个字：“行旅食盒”，字体是小篆，周同这点基础还是有的。秦朝才开始用小篆，难道穿越到了秦朝？光靠字体推测好像也不对，现在有些法题字也有用小篆的，在数千年里，每一个朝代都可能在餐盒上用小篆刻下这几个字。

还有一个装奶的皮囊，里面的奶已经空了，那个皮囊就只剩一点点大，摸了摸材质，有点像上等的橡胶，这制作橡胶的工艺，又不像远古时代的产物。

剩下的就是密室里面的那个牛皮信封，还有一套衣服。周同原来的衣服已经破了刚好可以换上。穿上以后发现还大了一点点，衣服样式有点像汉服，就是左右衣襟要搭着绑起来那种，裤子就和平常的阔腿裤差不多，连腰带都有。周同把裤腿、衣袖全部都挽起来，去河边收网。

这种湖里的鱼，平时很少见生人，警惕性差很多，周同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用手抓住两边，然后慢慢地缩拢，直到四个角都抓在手上快速的提起，有点沉，里面有鱼活蹦乱跳，这次算是成功了。拿到岸边，打开布网，里面有三四条鱼，大的有一斤多，小的也有七八两。周同不太认得这种鱼，肚皮是白色的，鱼背是红色的，形状是菱形的，有点像海里的那种鱼，周同在《Nate》杂志上看到过。

管它叫啥名字的鱼，能吃的鱼就是好鱼。周同就地将鱼杀了，鱼头、鱼肉、鱼杂、鱼骨都分了出来，现在的问题是这里的食物没地方保存，没有盐腌制，几天就变质了。周同计划晚上烤两条大的，小的两条拿来炖鱼汤。

生火烹鱼且为乐，如果有酒的话，那就会须一饮三百杯了。

晚上周同给公主喂的鱼汤里面还加了一些鱼蓉，吃完拍拍背全部都进到胃里面了。公主依然昏迷不醒，不过拍背的时候，周同感觉公主的身子暖和了一些。

周同想找块布给公主擦擦脸，环顾一下没有太合适的，看到公主的衣袖有点长，就拿着小刀把二个衣袖都割了一截下来，留到手腕的长度，看到公主手腕上戴了一个镯子，样式竟然和手表很像，中间那个圆盘是没有指针的，刻的天干地支，颜色是银白色，材质摸上去不像是纯银，比银硬很多，应该也是某种合金。

周同将袖口剪开，两块布刚好一人一块做洗脸巾，用烧过的温水洗一下，周同轻轻的擦拭公主的脸庞，这么完美的容颜，擦洗过以后，即便是在昏迷状态，依然是美的蓬荜生辉。

周同把自己都逗乐了，蓬荜生辉还能这么用。自己也抹了一把脸，出去把洞口的晒泥鳅收进来。低头收泥鳅，举头看到了明月。一样的月光洒落下来，从悬崖顶上穿过的时候，仿佛还能看到一丝一丝的光线穿过某一个障碍。

一样的月光，照着你我，一样的月光，是你是我。周同不由得想这个月亮是不是也会和自己的世界相通的，能不能把信号传回去，有没有明月千里寄相思，会不会时空异域共婵娟。

有时候真搞不懂人，只要是夜里，只要是看到月光，就生出这么多复杂的思绪，自古以来没有谁对着太阳这么做。对着太阳最多的感叹是那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迟。”总是鞭策着人要不停的干活、学习，这与牛马有何区别？读以后，貌似出人头地了，但不是货与帝王家，就是货与资本家，本质还是牛马。

在这绝境，虽然一无所有，但貌似不是牛马。

晓月当帘挂玉弓，寒夜把盏问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