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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巫泽长亭畔(第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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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出了一件天大的大事

据说是身为第三洞守洞人的林言监守自盗,擅自带走了奇玄匣后不知去向,奇玄匣虽说在暗门占了个镇门之宝的名头,然而因着没人打得开这小匣,根本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一直被轻视,要不也不会沦落到林言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辈手中,但如今失窃,暗门却是一定要追讨回来的

听雨自那里当着众人的面呕出一口血,之后晕晕乎乎又睡了过去,她只依稀觉察自己似乎是被人移到一块狭小的处所,那儿的地面常常晃晃悠悠,上下浮动,但仿佛是顾及到她的虚弱,摇**得还算平稳,甚至有些舒坦,到了固定的时辰,就会有一个声音轻轻柔柔地唤她的名字,她困在梦魇之中,整个人动弹不得,然仍是张口细微如蚊声般应着,一只手扶起她来,把稀饭汤水一一给她喂下,用毛巾很是体贴地为她擦干净下颌,之后她便又是沉沉地躺下去

这样一直过了十来日……

听雨在她的梦里,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她初来闻人府的时候,那时候小师弟还不在,冬姨娘和破风也还活着,家主虽然常常让荆妈妈打破风板子,好威胁小少爷勤奋学习练功,可是大部分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啊,开心到连那样一点点的不开心都被她忽略了个彻底

小少爷还是就在她的眼前,一抬头就能望见的所在,她看他笑,陪他闹,去茶街,回闻人府,去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流连,到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嬉戏,她瞧见他是依旧伸手可及,在她触摸得到的地方,她低头看手上的水蓝发带,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波纹,听雨想起小少爷送她的第一条发带,也是这个色,花纹倒是略有不同

她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她其实知道的,知道这是梦,知道外面的世间才是真实,可那片现实之中,即使是天翻地覆她也不想理了,她迷迷糊糊间,那条发带绕在她的手臂上,一点点轻轻柔柔地抚摸着她,她追上梦里那个身影,她大喊到,“小少爷!等等我!“

那人背对着她,身旁插着一把长剑,那剑泛着寒光粼粼,剑柄上垂挂着玉饰,放置一边的剑鞘上水纹一道刻一道相连,那不是小少爷还能是谁?她是他的刀,陪他浪迹天涯,相守到老

她说,“这条发带也很衬你……“

可是当那人一转过身来

却是林

她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什么也反应不过来,有东西在拼命地把自己往后扯去,听雨扭头望,却是空空如也,她整个身子都面对那片空无,她挣扎着,却依旧抵不过那似乎已经足够撕裂虚空的力量,那些束缚着她的,是天命,是运数,是摆脱不得

她忽而听见一个熟悉的人声,他在喊她,“听儿……“

“我心许你……“

她猛地回转身,与此同时那股劲力也将她放开了,她看见,林不在了,站在那儿的人成了林言

“小师弟你……“,她不知不觉向前踏出一步,下一秒却仿佛一脚踩入深渊万丈,疯了一样往下跌落,有千把万把刀刃在她耳边擦过,刮得她快要晕厥过去,她朝上不停挣扎,企图抓住哪怕是一点支撑,终于还是徒劳,身临绝境之中,她突而听见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在她梦里现出音容笑貌的人在叫着她

“听儿……“

她醒转过来……

先是一通打量,只见她所在之地逼仄狭隘,四面中有三处围着木板,左右不过三尺多,剩余的前方是一面帘子,这帘子很是破旧,就像是一条随意的糙布耷拉在上头,朝外不停向内传来铁蹄声和鞭打声,一下一下有着节拍,她忽地明白过来——这是在马车里

这时有一只手伸进帘子里来,似是要将它掀开,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何处境,外面赶车的是何人,又要将她拐到何方,她什么也不清楚,只好连忙躺下去,继续装睡

她听得布帘被揭开的声音,那人极为小心翼翼,只有带动的从外吹来的呼呼寂静风声和透过眼皮仍旧的黑暗无光预示着夜的来临,估摸不着时辰,但外边无声无息,不是深山老林,就应该是深夜,赶马人当是看了她一眼后,便又轻轻将车帘垂下,径直下了马车,她终于睁开眼看来,慢慢探头往外

外头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茶馆,那拿着马鞭的人背对着她在和另一个人交谈,背影瞧着很是眼熟,对面的人看打扮似乎是馆子里的店小二,过了一会儿,两人有说有笑踩着阶梯进了去,听雨忍着昏睡太久初醒的头晕和筋骨劳累,双手撑住车前板,慢慢地下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在暗门曲水谷第三洞,她在那处昏过去,即算小师弟领她去请大夫,也理应在暗门醒来,可现在这里对她而言完全陌生,她不知那人是如何进到暗门之中将她运出,虽说她是闻人府的人,但也算半个暗门中人,亦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弟子,不管是做戏笼络人心,还是为了帮派的门面,那人必然要面临的,将会是东乔数一数二的两个大宗派的追捕

是谁不惜顶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抓她来这?

她想来又想去,依旧没有一点眉目,她待人处事应当没有与人结仇的道理,她一生做的唯二两件违心事,其中之一便是为了闻人息伤了林的义女林沫,听说林沫早几年已经逝世,林想替林沫抱不平何必等到现在,再有就是非私怨作祟,而是宗门派别的对立,她在暗门地位并不高,这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是林或是闻人府的仇敌绑她至此

她就先朝逆着茶馆的方向走去,因着不识周围路途,她左弯右拐,随着自己性子穿梭其中,遇到岔路时像掷石子一样抉择,四面景色变幻纷纷,黑漆漆的夜间小路,挂灯笼的小酒铺,普通的街坊人家,她走着走着,也没花多长的时辰,定下神一看,自己不知何时正身处一个后院

这后院里晒满一层层的簸箕,里面盛放着各种食材,天色昏暗她辨识不出具体是何种类,她正欲离开时,一只手倏地从她背后将她的臂膀抓住,接下来便是一个骂骂咧咧的女声,“今儿来了个出手大方的贵客,上上下下都忙作一团,你却在这偷什么懒呢,快去干活!”

听雨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就被那人从后门拽进了前堂,听雨突觉一阵眩晕,那妇女正招呼大伙麻溜点办事时,突然也认出听雨不是她所熟识的那个伙计,一跳离得她老远,眼珠子上下思虑,转而想到,“你是谁,鬼鬼祟祟在小院里作甚,莫不是这一带猖獗的盗贼,来偷我们东西的?”

听雨的脑袋却只有越来越痛,仿佛整个都要炸裂开来,疼得她扶着一旁的桌子,就差狠狠地把头撞上去以求片刻缓解,她环顾了一遍,陡然发觉这就是那个她起初逃出去的茶馆,她在窥探车外面的状况时曾瞄过一眼店里头的摆设

兜兜转转,竟又回来了……

“听儿!”,她闭上眼前,只依稀听闻有人在叫她,听雨往上望去,见二楼上一个人扔下了手里的纸包就跑下楼,着急忙慌地朝她来,那油纸松松垮垮张开,里面是热乎乎香喷喷的几个小笼包,那人担忧的神情写满了一张脸

是林言

原来是林言把她带了出来

她猜测了那么多,却没想过有人可以为了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犯天下之大忌讳,公然挑衅闻人府和暗门,只是为了护住她的命

其实林言打一开始就察觉出听雨已经醒来,只因为他仅仅一眼,便看出听雨睡着的位置有些许挪动,但听雨既然装作依旧昏迷,他便以为她大概是还没从上回他表露真心的事里缓过神,还不大愿意直面他,他不想强人所难,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听雨言明她中毒之事,便扮做没有发现,可现如今听雨有难,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手脚快过脑子就飞奔而至,接住了倒下的听雨,他摇了摇她的身子,小声唤到,“听儿……听儿?”

听雨面露虚弱,苍白无力,林言不识医理,又怎知事情是大是小,只能一味地着急,他一把将听雨抱紧就跑向茶馆外头,一边在她耳边轻声,“听儿,你得撑住,不能输哇……”

周围人都看得愣愣的,不知其中缘由,也没有人出面拦下林言,这时上面的那个卖他包子的伙计突然想起这位林公子还没给钱,正欲追赶出去,一只小手却扯住了他的衣摆,小伙计低头一看,是一个粉嘟嘟极为可爱的小公子,正是那位贵客带来的,他听见那些贵人都喊他小嗣或小少爷,便卑躬屈膝道,“嗣小公子有何吩咐?”

小嗣从怀中找出一小锭银子,递到小伙计手上,他虽年岁幼小,讲话却颇有上位者的姿态,背过手去直视小伙计的双目,“我爹爹说,适才那位公子欠的钱,我们替他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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