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京华妖云 第一章 屈辱(第1/4 页)
林阁低咳两声,脸上升起一抹潮红:“凤凰儿,你变得好不干脆!对这样的小辈,杀便杀矣,何必再折辱他!”
妖凤浅笑一下:“这怎么算折辱?若他真是油盐不进,我此举不过是自取其辱……可是你看他那张脸,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李珣将这声音听入耳,脸上一阵火热,一阵冰凉。齐芸就在他身边,全无还手之力,只要他抬起手来,一掌拍下,按照妖凤所言,他这条命,便是保住了──这是他脑中最先转过的念头。
妖凤说的一点也不错,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正气凛然之辈,想来,应是第一时间举掌自尽,将这生机留给同伴才是。只是这一犹豫,不管心中想法如何,都会将人性最阴暗的那一面,暴露在人前。
像李珣这样的人,总将心中的秘密层层包裹,生怕在人前露出一丝半毫,因为只要露出半分,便代表着惨痛的失败。
而此时,他输的很惨!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想撕破所有脸面,狠狠一掌,将齐芸打死,然后,仰仗着妖凤的鼻息,像狗一样卑微的活下去。
然而,隐藏在内心深处,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热血,唯年轻人独有的一点血性,忽地爆发出来,直贯脑际。
他仰天狂吼一声,猛地反掌,向自己的脑门击落──体内真息,“蓬”地一声,乱成了一锅粥。在纷乱中,时间的流速开始减缓,十七年来经历的种种,在脑中飞速闪过。
少小荣华,而后七年苦难,如今生死交错,那一线生机,彷佛是随风飘飞的浮尘,在他周身飘**,却不给一丝抓住的机会……
散乱的掌风刮得他面皮生疼,而这一点点的疼意,便如一根北极雪地的冰针,直刺入他的心口,然后,寒意直贯脑门,冻住了原本那一点点的热血。
平日臆想的种种,蓦然反冲而上,将脑中填得满满的。
他所追求的自由、所渴望的强大、所幻想的长生仙道,此刻全都喷涌出来!如果要想这些愿望实现,他现在怎能死去?
怎能死去!
“啪!”
清脆的皮肉交击声响起,李珣向后翻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过了数息,他才抽噎两下,脸孔扭曲,嘶叫着嚎哭起来。
他在这里哭得撕心裂肺,那边妖凤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便是你的徒弟?”
林阁低低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听不出什么来,但此时发笑,原本就是一种反常。
李珣发现,自己再也哭不下去了──他本来就没有想哭的感觉,方才只是临场变节,觉得自己脸面挂不住,才尽力挤出点眼泪,以缓解自己的尴尬。他本以为已经掩饰得够好,可是听了两人的对话后,他才明白,在对方眼中,这不过是一场拙劣的闹剧!
一时间,他羞愤欲死,眼睛紧闭着,不敢看人,现在,他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再不出来!
便在此时,一阵淡淡的幽香扑入口鼻,与地上的尘土味混杂在一起,颇有一番奇特的味道。他愣了愣,脑中反应过来,这正是妖凤的体香。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妖凤火红的裙袂,数十层细纱织成的层层帘幕,便如同飘扬舞动的火焰,霎时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你这徒弟倒是面善!”
类似的话语,李珣早听得麻木了,然而,妖凤随后的动作,却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被提了起来,不过比齐芸略好一些,自己的脚还沾着地。这让他得以在近距离观察妖凤的脸庞,即使是如此贴近的距离,他仍找不到对方脸上有半点瑕疵,只不过,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让他的心中只有颤栗。
妖凤松开了手,让他自己站着,李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颤抖的双腿稳住,保持住平衡,只是那“咯咯”的牙齿打战声,还有“簌簌”抖动的衣物,都完全显露出他心中已漫过极点的恐惧。
看着他的模样,妖凤笑了起来:“何须紧张?且看你师父。”
李珣依言扭转着僵硬的脖颈,但还没看到目标,便感觉到一片温软,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当即两眼发直,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耳中恍恍惚惚听到妖凤的笑语:“林郎,可觉得像吗?”
像什么?
唯一有价值的念头一闪而逝,而在随后的时间里,他只在脑中想着一件事──她贴着我的脸……用她的脸,贴着我的脸……
当这个想法最终成为一个经由大脑确认的信息后,李珣身上一软,像烂泥般瘫倒在地,发自本能的肉体感觉过后,他心中的恐惧便如同海啸般,冲刷过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耳边传来林阁冷冷的笑声,中间还有些微的切齿之音,李珣本以为这是因林阁痛恨自己配合妖凤羞辱他,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林阁并没有这么小心眼!
那又是为什么呢?
他的脑中已经是一片浑沌。可是,就在这浆糊般的思绪里,他猛地打通了关窍,一道灵光闪现,便如同暗夜之中惊起的闪电,“喀喇喇”一声响,映得天地一片煞白。
难道……是玉散人!妈的!老子的脸竟然像玉散人!
李珣瘫在地上,心中情绪,由发现事实引起的惊惶,以及生了根的恐惧交杂在一起,连续几个大浪,将他没顶。
他被这变化弄得失去最后一丝力气,可脑中却是出奇的清明。
因为,只有这个答案,才最合理。
他立刻想到坐忘峰的青吟仙师,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为什么会让他去拜见钟隐,又为什么会改变他的面容!
还有清虚、明玑等人异样的态度,当然,最可视为铁证的,就是现在妖凤与林阁打哑谜似的对话。
玉散人!只有玉散人,才能成为这个最关键的枢纽,将玉散人放在所有异状的中心点,一切的线索,都从这里穿过,再归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