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似是知道仅凭自己没办法咬到面前的筷子,白芍终于不情不愿地抬头看他,眼底满是困惑与烦躁。 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往放任自己的男人会突然在这些小事上如此……令人不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自己看着他,不过一向懵懂的少女向来不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通常来说,只要不是令她非常抗拒的事情,她都会乖乖照做。 她身量娇小,蜷缩在顾璟禹怀中,哪怕坐在他的腿上,发顶也才堪堪到他的鼻尖,之前她低着头,顾璟禹能看到她发顶有两个小小的发旋。 好像听谁说起过,有两个发旋的人性格十分固执…… 想到面前小人儿向来柔顺的性子,顾璟禹并不把这无稽之谈放在心上。 掌控欲极强的帝王再一次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暴戾的心灵被成功抚慰,他将少女禁锢在身边,亲手给她喂食。 这确实是无上的荣宠。 若是旁的妃子得到这般待遇,尤其是冷峻的、不近人情的帝王私下不为人知的温柔,恐怕早已陷入痴缠之中,哪怕是温兴贤进来收拾的时候瞧见两人交叠的身影,心中也不由一惊,真以为这位白姑娘恐要飞上枝头。 独享帝王偏爱的人却并未因此生出波澜,就好像这世间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去过多的关注。 顾璟禹低头看她,良久,突然笑了一下。 这笑声来的突兀,在一片冷清的殿中更显,若是此刻殿中还有伺候的宫人,应是该悄无声息地跪下一地了。 只现在在他面前的唯有一个从来不知道尊卑的白芍。 她还在认真咀嚼刚刚帝王夹给她的一块酥肉,一侧的腮帮子鼓起小小一块,跟着贝齿动啊动的,听见笑声,抬眼望他。 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哪怕是很久以后,顾璟禹仍会陷入这一眼之中。 清澈的,懵懂的,疏离的。 这是真正的不需要雕琢的璞玉,哪怕他将她放在淤泥之中,捞出来之后仍会散发莹莹光辉。 他感觉到胸膛里心脏的剧烈跳动,在她的注视下,心底忽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想把她揉进怀里珍藏,又想看她破碎着摇晃着哭泣。 顾璟禹一向克制,哪怕身为帝王拥有无上的权威,他所做的也一向是克制。 克制欲望,克制情感,克制掉那些……弱点。 但此刻他想放纵下去。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耐心等怀里的少女吃完,等到她摇摇头拒绝自己夹过去的菜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吃饱了吗?”他伸手,大手覆在她软软的小肚子上,“让朕检查一下。” 男人的手掌很大,也很热,一只手就能把她的腹部整个儿盖住,滚烫的触感让她下意识踢了踢腿,但很快双腿也被控制住。 桌上的盘子很快被撤走。 她倚靠在帝王的怀里,扭了扭身子,又被放到了桌子上。 听从男人的吩咐乖乖褪下衣衫,莹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肩膀瑟缩了一下,但很快覆盖在肩膀上的手驱散了那股寒意。 顾璟禹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后宫妃嫔不多,却也不算少,他原以为女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物件,妃嫔也好,宫女也好,不过是功能不同的物件,然而今日却难得失神。 白嫩的肌肤似乎能激发那些压抑的、残存的恶念。 他在那片雪白上种下点点红梅,而后去看她带了红晕的神情。 真美。 他遮住她的眼眸,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睫毛在手心不停扫来扫去。 挂在桌边的小腿还在悠悠地摇晃。 然而哪怕已经打上足够多的印记,顾璟禹仍觉得内心的火气没有抒发出来,他眸色深沉,为自己完全的失控而恼怒。 一双软软的藕臂环上他的肩膀,甚至大胆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被拥入一个小小的怀抱。 男人高挺的鼻梁抵在她小小的颈窝里。 鼻尖是少女清甜的芬芳,烦闷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顾璟禹猛然发觉,面前这个小东西居然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他厌恶所有不受控制的东西。 但现在,他却奇异地想让这一刻停地久一些,再久一些。 白芍姑娘在帝王的寝宫过夜。 温兴贤守在殿外,歪歪斜斜倚着柱子。 “瞧见没有,”他对自己的干儿子说,“这些个,都是命。” …… 顾璟禹并没有对白
芍做什么。 倒也不是他清心寡欲,只是原先有的那股无名火气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消散后,也没了非要折腾人的心思,只唤人睡在榻下伺候。 第二天温兴贤进屋伺候,见到枕在帝王脚边的,衣衫称得上整齐的白芍,很是吃惊。 陛下,这么能忍吗。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个念头。 白芍还是安安稳稳的当她的御前小宫女。 只不过这一回,她常伴帝王左右,被帝王哄着骗着,开始上手一些为他宽衣解带的事情。 哪里做得好呢,从小也没学过正经伺候主子,能把自己的衣服穿扮得体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成了帝王跟前的新宠,却开始学着干活伺候人。 起初常常做不好,她身量小,手臂也不长,整个人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环住帝王的腰,还要为他系腰带,有几日险些误了早朝。 温兴贤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恨不得自己上手替陛下更衣,陛下却不慌不忙含笑等着白芍为他打理。 真真应了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后来次数多了,渐渐习惯,她也学会了为早朝归来的陛下更衣,晚间更会主动跪在他脚边为他脱靴——这些都是原先伺候陛下起居的宫女们教导的。 唯一可称得上僭越的,是她会与陛下一同用餐,偶尔还要陛下为她布菜。 顾璟禹偶尔也会恍然。 仿佛他们二人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男主外,女主内,他每日在外劳作过后归家,她便守着他们的小家替他打理衣食住行。 可惜她不是普通妇人,他也不是平头百姓,更没有什么二人可遮风挡雨的家,有的只是金碧辉煌、高大冷清的宫殿。 他爱美人,但他更爱权势。 短暂的温情过后,他很快抽身,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前朝之事。 至于白芍。 总归留在身边慢慢调教,叫人习惯了,离不开了,也就够了。 帝王漫不经心阖上眼帘。 御前的人,嘴向来紧。 茱萸安慰着:“娘娘,现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白芍如今在御前好好待着,想必也就是陛下默认的意思,您在陛下哪儿总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这么多年了,本宫就从来没看透他。”皇后神色郁郁,“茱萸,你说要是陛下真收了她……本宫,本宫对不住这孩子。” “娘娘,若是,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她该对您感恩戴德才是。” 天大的造化,皇后苦笑着,日后时局如何谁也说不准,又有什么才算是造化。 京中这些日子颇不平静。 最近的新鲜事儿来源于齐国公家的三小姐。 坊间传闻,那齐三小姐自从落水被二皇子所救,从鬼门关回来过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先是开始胡言乱语,说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后来在某次赏花宴上却又作出了可流传千古的佳句,一举成为如今颇有名气的才女。 当日齐三小姐被二皇子所救,理应入二皇子府中当个妾室,只是三位皇子如今都尚未成亲,正妻未入门,自然也不该纳妾,这事就暂且搁置了,没想到齐三小姐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她此生绝不为妾,她这辈子要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当他的妻子。 此话一出,京中贵女们酸话连天。 凭她一个庶出,也敢觊觎皇子妃的位置? 传闻大皇子就这事调笑二皇子,二皇子笑而不语,大皇子却道非要找机会看看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此话一出,引得齐三小姐在京中的日子更不好过,丞相家的嫡女谭白晴更是扬言要让这庶女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谭白晴,正是皇后定下的大皇子妃。 又说这几日,齐三小姐与诸位贵女斗智斗勇,在诗会上起身,竟写出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等惊才绝艳的诗句,瞬间将那谭白晴衬的灰头土脸不说,还刚巧被前来凑热闹的诸位皇子撞见。 虽然是自己的未婚妻,但谭白晴对顾卓麟来说也只是个符号,重要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身后的谭丞相,谭白晴当着未来夫婿的面丢了好大一个脸,自然不肯轻易低头,这些小女儿家的斗争闹到自己的那几个兄弟面前,顾卓麟自觉不会让他们看笑话,微微一笑便替谭小姐道歉。 那齐三小姐却真是个儿妙人儿,当朝皇子致歉,她上下打量人一番,评上一句“你倒是个不错的人”,收下了这份歉意。 甚至她那泰然自若的姿态引得另外两位皇子都多看了她两眼,多与她说上两句话。 自然,这些都与深宫之中的白芍没
有关系,她孤身一人在宫中,又没有交好的朋友,本该不知道宫外这些事,皇帝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叫人装作无意的将这些事儿统统讲给她听,还命人记下她听到这些事的神色,事后表演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