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

来到百济旅游的第二十四天，卢海涛已经逛腻了。

要不是为了陪自己那不知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来这还不如月禾的弹丸之地旅游的女朋友，卢海涛早就回国大吃大喝，弥补自己这几天受的苦了。在这弹丸之地，天天吃死贵死贵还不好吃的草料和泡菜，那是食草动物都嫌弃的事。他虽然也喜欢吃蔬菜，但他喜欢的那是正常的炒菜与火锅，而不是草料和泡菜。现在他没有食素的心情，只有无尽的食肉的强烈的想法。——有一次，四杯总共加起来不到两千毫升的饮料（两杯加冰的，不知道具体成分的橙汁和一杯冰可乐和冰汽水）和三个通常会被菜市场卖各色糕点的阿姨送给他作为免费的添头的所谓的“糕点”，花了他十万多百济币，折合软妹币大概是五六百软妹币。有那个钱，他在赤县境内可以开开心心的吃很多东西。

这面积连宁州府十三太保加起来都比不过的弹丸之地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了。真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怎么想的。每次面对各种各样偷都不会偷的外国食物，他都会由衷的感慨并发誓：我要是再来百济旅游，我就是个大傻……！

不仅是吃，这里就连风景都没有。

吹得神乎其神的“高山”，实则只有一两百米，爬到上面的人还恬不知耻的发消息吹捧自己有多么的爱健身，光是卢海涛住的地方，公园里的大妈每天去菜市场买菜，到公园里散步走的路都比那些百济本地的所谓的“登山者”要多十二倍；什么过去曾经有龙出现过的所谓的“深谭”，实则池子只有几米深，总面积加起来也就是小时候卢海涛住的单位家属院门口垃圾桶旁边的下水道的臭水沟的十二倍；来到花坛附近，陪着女朋友，满怀欢喜的觉得待会应该可以碰到几个好景点，结果导游却说“这里就是大家要拍照的地方”，那时的卢海涛觉得自己找导游的决定是无比错误的；去过导游口中据说有“五千多年历史”却又被说是模仿紫禁城建造的著名景点“介尔宫”后，卢海涛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先民创作的《诗经》了，那里的“大门”高度还不如老家的小洋楼，面积他是没有感觉的，逛着逛着就结束了，从正门（南门）走到（北门）玄武门——得亏恩赫阿木古朗汗这个家伙，否则卢海涛对李二凤的刻板印象也要如《诗经》一般被扭曲了，当时在网上第一眼看介尔宫的照片时，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小时候，正好坐在老电视前面，看某部已经忘记名字的电视剧，卢海涛犹记得，电视上面的村子里的大门；“蓝宫”则让卢海涛回想起了有一面之缘的，海岱烽台的，颜色极似，面积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殡仪馆；城市内部的风景更是“中西结合”，既有村头的感觉，又有年老失修且脏乱差的卫生环境，既让卢海涛有一种过年回老家跑去小卖部的感觉，又让卢海涛有一种来到西方城市的感觉；一开始看手机上的介绍，卢海涛还觉得，自然形成的东西好歹比人为的被造物要强一点吧，直到看到所谓的“高耸入云”，听到所谓的“雷鸣”，目睹了所谓的“银河”，他才彻底的失望了，什么“连接天与地”他没有观赏到，但比二十四米还要少两米的高度实属是让他开了眼了。

现在，卢海涛是有点相信网上的说法了——这里没有龙脉，连自然景观都是迷你的。

有时候，卢海涛真的分不清这些天自己到底是在村子里赶大集，还是在所谓的……旅游城市里享受出国旅游，跟他这些年的居住环境相比，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手机使用和居住条件都没有人俩人满意，尤其是手机，各种各样的软件都不好用。

商品和明星卢海涛是无感的。

——不过在回国之后，自己女朋友买了许多国内的衣服与化妆品之类的卢海涛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终于等到了回赤县的那一天。

卢海涛发誓，他从来没有像上飞机那一天那样渴望会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四年的赤县神州。

上飞机之前，他买了一个土特产，价格很便宜，相比于这些天在百济的花费，这个雕像的价格真的是九牛一毛——他倒不是心疼钱，主要是觉得不值。

上飞机之后。

由于订票软件的不靠谱，他们得到了两张极糟糕的机票。为了赶上飞机，俩人赶早出门，饭都没来得及吃，肚子空空的。俩人的位置错开了，有些麻烦。卢海涛手机不能玩了，女朋友也不在身边，便只得无聊赖的挪了挪位置，到更明亮的地方，借着一闪一闪的昏黄的灯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是一个叫爱伦坡的著名作家的小说集，听说可以让人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话本中的氛围——他认真品味，越是仔细阅读就越是感觉这话本引人入胜。虽然想要看懂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有点难，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权威效应的影响，他觉得一时之间读不懂是自己的问题，纯粹是自己看多了低俗的快餐和杂乱的废话；是翻译家的问题，肯定是阿美利哥的东西在赤县神州水土不服，如果自己跟自己女朋友一样精通外语，就不用受这种无法体会到真实的话本描述中的内容的苦痛了。其中，《黑猫》是卢海涛最喜欢的，也是他为数不多读懂了且读了三遍的小说。飞机上的大半时间都被他拿来看小说集了。

这是他稀里糊涂的买来的，本来已经做好了放在架上吃灰的准备了，但在飞机上的阅读体验让他觉得，回家之后也可以在空闲时间看看。

后半程。

没有读完，卢海涛就因为山猪吃不来细糠的原因，放下了手中读了快一半的小说集。

无事可做。没过三分钟，他就又拿起了小说集。可刚看了十几分钟，又不得不放下。

来回放下拿起。

直到他翻口袋时摸到了那个雕像。

出于好奇，他掏出雕像，放在手里，仔细端详。抚摸这个雕像的脑袋，脑袋尖尖的；面容模糊，又丑陋，看不清其真容，却让人本能的觉得它的原型是某种极邪恶、极恐怖的东西，令卢海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如果它是被刻意做成这个样子的，到倒也没什么，如果是为了卖出去而做了处理，比如用小刀削去其脸部的本相，那它的原形该是多么骇人听闻，卢海涛不知道——他现在并不好奇它的本来面目，正在抚摸雕像的尾巴——它不像绝大多数雕像一样，身体是笔直的，而是佝偻着身子；它尾巴极长，像是咸蛋超人中的某些怪兽的尾巴。卢海涛把玩了一会，便又无聊赖的将它揣到兜里，不再理会。

一直到下飞机他都没有去管这个雕像。 回家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没有大吃大喝，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便饭，虽然不是精心准备的所谓的大师制作，但却让卢海涛吃出了家的味道，他心中的许多怨气和杂念，都随着回国之后的一顿饭消失了，一边烟消云散，一边进了肚子……

到晚上，卢海涛躺在家里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那天夜里，他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时间与空间仿佛是不稳定的：一会快一会慢，一会远一会近；时而一念之间，几十分钟就过去了，时而一步之遥，怎么也走不过去；有时好像过去了大半天，一看梦中的手表，实际上只过了十几秒钟；有时往前一步，就来到了梦中距离原本所在位置几十公里的远处。——梦中不仅有手表，还有自然而然就学会的计算距离的神奇的本领——梦中的一切都是与常世不一样的，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风景与建筑物，只有跟他一样的行人。

他一开始是没有意识的。

他无意识的向前走，起初，脑海中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

他不知不觉就顺着什么东西的指引，来到了北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很多很多怪人。

他们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出于好奇和想要问路的想法，刚刚有了意识的卢海涛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同时，他也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

邪教徒！

看到他们在干什么之后，卢海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他们把活人肢解，用无辜者的血涂抹全身；他们的声音似恶魔的低语，他们笑着把活人的正流血的器官吃下，并以一种卢海涛从未听过的，来自魔鬼的邪恶语言去赞美那个“做饭的厨子”；他们这些噬人者，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恶行，仿佛这是什么荣耀的事情；他们把性和崇拜放在一起，产出了一个原始的怪物；他们高举世俗金钱和邪修的修炼资源；他们用药物和蛊惑人心的语言去洗脑；他们……。

看到他们和他们所做的恶行之后，卢海涛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血红，之前白茫茫的世界消失不见。

——在梦中，卢海涛自然而然的理解了他们的语言和手中拿着的各种邪恶法器的含义，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知道那些东西的瘆人的用处。

卢海涛在梦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被

醒来后，卢海涛又回到了百济国。

他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被放血和棒子搞昏的。

在昏迷的过程中，他隐约听到了破门声，以及那些邪教徒惊恐的哀嚎和惨叫，即使用的是魔鬼的邪恶语言，卢海涛也能听懂他们的恐惧。

之后他又睡着了，再次醒来又回到了家里的卧室，除了不在床上以外，跟那天晚上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他女朋友打来电话，他才知道自己失踪了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