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执子无悔(第2/2 页)
他同时弯腰将自己的佩剑拾起,望着手中不染一丝血迹的宝剑,感觉心口好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后悔自己会向这样一名女子拔剑。
他看着那不断呼唤着妻子名字披头散发的男人,和两个不知所措的孩童,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提着剑迈步远去。
十一岁的黎越此刻只是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官兵们高擎的火把,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父亲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一旁的泪流不止的姐姐,渐行渐远的提剑身影。
他的眼角滑落滚烫的泪珠,落进了嘴里,先是咸咸的,然后是一阵久久不散的苦涩。
…………
在那座长着一颗高大榆树的庭院中,头发半白的老者刚刚同自己下完一盘棋,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地仰靠在躺椅之中。
树旁的花圃里栽满了剑兰,各色缤纷的花蕊在微风中微微摇曳,为这静谧的夜增加了些许热闹的氛围。
老者的双眼透过月光,迷迷糊糊地看到从前院走进来一青一蓝两道人影,他不知为何原本古井不波的内心忽然悸动起来。
蓝衫青年向他施了一个跪拜大礼,他的声音清晰得在这安静的院落中回荡开来,却犹如一道惊雷在老者耳畔炸响。
“父亲,孩儿终于找到您了。”
老者的身子霍得站了起来,他有些踉跄地走向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蓝衫青年,双手颤抖地重重拍在青年的肩头。
老者一把扶起了青年,声音有些颤栗道:“越儿……越儿是你吗?”
黎越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到了那种满花圃的剑兰。
看到了那参天榆树边镌刻着一行小字的石碑:
“吾妻剑兰死之年所植”。
看到了那张棋盘上的黑白两子。
看到了这头发半白的老者眼角深深的皱纹。
更看到了老者此刻微微泛红的眼眶。
虽然看到黎越点头,但是老者还是不敢置信。他看向一旁的女子,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老者方才相信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十三年前留在冀王身边的独子。
他激动地连声道:“好!好!好!”
…………
十三年前,冀王力破突缪大军,等到他凯旋归来,立刻便听闻了与自己亦师亦友的黎庶被弹劾,
被囚禁于天牢之中的消息,他马上前往皇宫为其求情。
出乎冀王预料的是,皇兄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那时祁诚道当着冀王的面自嘲道。
“没想到,赢了率军十万的恒王,却输给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事后,冀王才得知黎庶妻子以命抵命的事情,就连常年征战沙场,看贯生死的他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唏嘘不已。
黎庶被流放到南疆的虞州,在临别时,黎庶将自己的独子托付于冀王。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越儿还小,他跟着我肯定没有出路。”
“我希望殿下能够同意我的请求,太阿学宫那边肯定是去不了,就让他在军中磨炼自身,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冀王祁归真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枯槁、神情憔悴的中年男子,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开口问道。
“你这样做,黎越他会怎么想你,你真的不在意吗?”
黎庶看着不远处池塘边上独自发呆的少年,他无奈地轻叹一声。
“我是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他仍然有,眼下这是他唯一留在帝都的机会,而且以越儿的修炼天赋,倘若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必定会被拖累。”
“如今太阿学宫已然无望,唯有留在殿下身边,未来才有可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祁归真微微颔首,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交在黎庶的手中。
“这枚伏虎印你且收好,在虞州那边多少能派上些用处。”
黎庶看了眼手中的玉牌,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恩不言谢,我虽是一介生,但倘若冀王殿下有朝一日还有用的到我黎庶的地方。”
“我必当义不容辞,虽九死而不悔。”
祁归真盯着黎庶的眼睛,良久两人都笑了起来。
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之际,一个是年少风流的少年亲王,一位是进士及第的青年生。
“何时更杯酒,再得论心胸。殿下保重,越儿就麻烦您了。”
“你说得怎么这般不自信,这可不是曾经那个丈夫未可轻年少的状元郎啊。”
祁归真在黎庶的肩头用力一拍道。
“谁无虎落平阳日,东山再起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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