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兰馨
还没想好怎么指责徐娇,就听徐娇说:“你们看,这才是不慎落水的样子。站立不稳的人,半边身子都要倒在泥里。而自己跳下去,则只有两只脚陷进污泥中。孰真孰假,太子殿下一看便知。”
众人定睛一看,那个丫鬟半边身子都被泥盖住了,连头发上都是草根浮萍,混乱不堪。而王梦昭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头发上十分干净,甚至只浸了一点水。
萧统又让人找来她换下的衣服鞋袜,果然两只鞋面都沾满了泥,上衣却只有一点泥水。
至此,真相大白。就是王梦昭自己跳下水,和侍女一起演戏陷害李氏。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从她和婢女的谈话里,好像是把陈无双当成了假想敌,才想要害她身败名裂。但徐娇心里清楚,徐家攀龙附凤才是真有其事,王梦昭不嫁祸她,而是针对陈无双,内里必定有其他缘故。
萧统严厉训斥可王梦昭,勒令她向李氏赔礼。
王梦昭不情不愿得向李氏道歉。她心里清楚的是,比起这份屈辱,她今日被指出品德有亏才是最致命的,只怕日后莫说是成为王妃,连寻到一门好亲事都很难了。
王梦昭丢了脸,哭哭啼啼地跑走了。众人眼见没有热闹可看,也作鸟兽散。
李氏眼看着解了围,对徐娇感激不尽,甚至想认她为妹妹。在徐娇的再三推辞下,才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经此一事,陈曜李氏惊魂未定,更把陈无双忘在脑后。
萧绎却没有忘,众人散去后,他一个人茫然寻找着陈无双的下落。
此时,陈无双正在西北角石兰居。
石兰居应该是得名于芈原的“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一句。
陈无双一路躲着人摸索到了门边,看到石兰居三个字,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石兰居,还真是担得起她们说的“西北角”三个字。
她倒是知道古来达官贵族的年长者在卧病后都会搬到偏僻的小院里居住,以免把晦气带给后人。她的祖母虽然没有病症,但是因为年迈,也是自请搬进了别院颐养天年,不再操心家事。
可是萧元简在当时不过三十余岁,又是衡阳王府的主人,何以搬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养病?
且这里离萧献的居所也不近,又是衡阳王府的边缘,荒僻到她一路过来都没遇到几个下人,萧献的宠妾又为什么非要在这院子里的井边玩呢?
她越来越觉得不简单,也隐隐觉得,石兰居里就有她要的东西。
上前一看,大门果然是紧锁的。一个大铜锁拴着层层叠叠的铁链挂在门上,已经生了一层锈。
单看这铁链缠绕的层数,还以为是怕里面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她本来也没打算能从正门进去,不论是柳氏问是不是收拾好了,还是萧献的回答都十分敷衍,他俩应该都没打算真的收拾这里,不然柳氏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搪塞过去。
陈无双找到一处低矮的墙头,一个起跳就扒着墙头翻过去。
院子里面比她想得还要荒凉,屋前的一方水榭已经干涸了,只留下一片乱石杂草。
高高低低的巨石将整个院子摆得满满当当,将水榭分割成一片片小水潭。
有的巨石表面平稳,除了还摆放着形形色色的花盆。花盆里的兰花已经干死了,枯黄的枝叶垂下来,了无生气。
对着这片枯山死水,也隐隐能看出这院子当时的清幽美景,倒是对得起石兰居的名字。只是如今荒废成这般模样,让人唏嘘。
她站在墙头,没有看到冯七说的淹死萧献美妾的水井,便想着应该在后院。
本想跳下去一路探查到后院,不知怎么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萧诉的院子也是这样摆放着嶙峋巨石,把整个院子布置得迷宫一般。
陈无双虽然觉得萧元简移居这里时已经久病,不会有精力学萧诉在自己的院子里搞什么阵法,也八成请不到谢临这样的高人。还是留了个心眼,心里默默记下了每个石柱的位置,才跳进院子里。
她还从自己颈上扯下一串珍珠项链,用内力将珍珠碾碎,撒在身后。
终于,在碾碎了第五颗珍珠后,她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明明正厅就在眼前,她却在石林中绕圈子,怎么也进不去。
甚至撒在地上的珍珠粉也不见了,即便是刚转过一个弯,再回头时,身后也了无痕迹。就像有风追着她的身后吹散这些晶莹的粉末一样。
陈无双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谢临的奇门很强,甚至比这里的阵法还要强。因为那时连天上的月亮都静止了,而现在她还可以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如果当时能够问他破解之法就好了,虽然他也一定不会告诉她。
而现在,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她尝试着跳起来,跳到假山顶上,但是两座假山巨石之间的距离有时像是毫厘之差,有时又像有千里之遥。无论她怎么看准时机起跳,最终都会与落脚点失之交臂,被迫跌到地上。
在险些崴了几次脚后,她也不得不放弃这个方法。忍无可忍的陈无双在最后一次落下来时一脚把一盆兰花踢碎了,精美的陶瓷花盆落在地上,碎片飞溅,干涸的泥土散落一地。
折腾到现在,她也没工夫管一盆死花了,拍拍身上溅的土就接着朝前走。
等到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后,手里的珍珠都扔完了,连闭着眼睛瞎走这种方法都用过了,她依然困在这里。
终于,在她快要急躁地抓头发时,她又来到了这个路口,看到那盆被打碎的花。
陈无双抓头发的手忽然松开了,她看着外面的太阳,比原本升得更高了些,地上的影子也变短了。
想到那天晚上在谢临背后看到的一成不变的月亮,她忽然有些轻松。
这个阵法虽然能让人迷失五感,但是并不能抵挡时间的流逝。既然如此,只要破坏掉阵法就好了。
这样想着,她撸起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