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园林的比喻
小荣忙问：“会出什么事？”
未待龙州回答，老者赶忙抱起了容器，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怪异的是，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
待他命人打开殿门之后，身影冲了出去，紧接着，距门外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爆裂的声音。
祖庚忙命人出去查探，远处的地上只留下完全碎裂的容器，却已经不见了老者的踪迹。
臣子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老臣是在暗中做了手脚，才不敢让人检查容器；还有的说这老臣是见小荣要接替他的位置，于是心有不甘，才故意摔碎容器；更有的说老臣就是敌国奸细，想在告老还乡之前破坏大商的决议。
总之老臣跑掉了，也无从查起了，看来小荣要将巫史官的位置坐稳了。
小荣心下明了：首先，龙州没有把控好温度，于是容器遭到了反噬；其次，老者就是由龙族小辈幻化而成，所以他才熟知傅说的事，并能看懂这个关乎水的实验，于是他才会出手让小荣保住脸面；最后，老者得罪了妇妌一派，他的举动虽然一时迷惑住了这派势力，可最终还是会暴露，所以他必须马上逃离。
不管是哪种，都证明着一件事：这片土地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而各种境况又太难太险了！
这都哪跟哪啊，身边一个个全都是本领过硬的演员，而只有小荣是没有真功夫的。
小荣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何要答应傅说？如果不趟这浑水，自己逍遥自在不好么？还有，如果现在躺在云层之上，跟师父拌拌嘴，不比面对这些表演高手要好么？
世事难料，老者最后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却给祖庚释放了错误的信号：这名巫史官员不想看到小荣将事做成。
也许是他突然泛起了爱才之心，此刻竟下定决心，誓将小荣保护起来。
他宣布时间已到，在结束此次朝会的同时，将剩余议题——扩建宫殿，免除特定地区税赋，部分官员任免等问题推到了下次朝会。
他这么做，一是不想让暗中的势力再行干扰，二是想单独向小荣求证一些事情。
此时，大殿之上，火盆之旁，只有他们两人在烤火，就连兵士与侍从都被祖庚遣退。
祖庚抛弃了王者的威严，而是像朋友一般为小荣添柴、倒水。
小荣得遇这份恩情，心里却惴惴不安：大恩必有所图，我可怎么应对呢？
见小荣半天不敢说话，祖庚微笑道：“客商，从今日起，来我府上，我之卫士尽是你之卫士，我所受之福分，无论财帛、赋税、私利，你亦可消受。”
果然，祖庚开始拉拢小荣了。
小荣内心感叹：“可惜了，为何在我的那个时代，就没有任何人欣赏我呢？”
虽然心里高兴，但他表面上还得做足样子：“王子大德，臣无以为报，可我早已答应圣相，此生要将其志向发扬，如今愿望未成，怎可越矩？”
说完，他已经嘴角浅笑，等待祖庚再次示好。
可事实并非如此，祖庚表情平淡，一味喝着热水，却再无言语。
小荣深觉不对，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好半天，祖庚才出言：“是我忘记身份也，客商莫怪。”
起初，小荣以为祖庚只是做出试探——试探自己是否忠诚；可又一想，不对，祖庚在意的还是“身份”问题：他自己还不是君王，而小荣上头还有侯雀——这样明晃晃地招揽小荣，麻烦事太多，非智者所为。
见小荣不作回答，祖庚只是微微叹气。
而这样的动作，更印证了小荣的所思所想。
小荣头脑一热，为报答这份尚在土中，却还未开花结果的知遇之恩，说出了一番体面话：“王子，不管我居于何地何职，皆是为大商效力也，而大商是大王之邦，是百姓之邦，亦是王子之邦。”
祖庚迎上小荣炙热的目光，已然明悟：小荣的意思是，上到大王，下到百姓，连我小荣在内，全都看好你。
果然，祖庚大为感动，竟然主动将烧热的一杯水递给小荣。
小荣冲着祖庚笑笑，慢慢喝着水。
二人的友谊升温，祖庚也将心里话说出：“客商烹煮一杯水，它依然是水，就不打算煮些他物来饮？”
小荣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问他的理念跟打算。
小荣不敢隐瞒：“我之心愿即承圣相之愿：有生之年为商民取利，为我大商取利。”
祖庚大为满意，但他可不想听到空话：“满口皆是利益，不愧为客商，知晓我大商生存之道也，只是不知，你可有细致之想？”
小荣脸色庄重，正式道出所想：“大殿之上，有些话不便言说，如今我全然告知王子：我大商如同一片园林，园林之中有大棵树木，也有百花百草。大旱之时，若是下雨，雨势甚大，担心之人只有园主，而树木收获颇丰，花草亦有所饮；若是雨势极小，水量只够树木截获，花草必有干枯。”
祖庚皱着眉头：“又是以下雨为题……等等，你这番雨水之说，并不是指灾患？”
小荣大喜：“王子聪慧过人，臣佩服之至。我这次言说之大旱，乃是指缺乏财帛；而雨水，是指铜贝也；至于园林、园主、树木、花草之类，王子自然明悟。下大雨，即是由上层兴起铸造铜贝之事，倘若大量铺开，只可解决民间一时之旱灾；待雨过天晴，即铜贝数量达到平衡或充盈，即可放缓铸造；待下次大旱，方可再铸。”
祖庚频频点头，自是听得津津有味，竟一时忘记了举着的水杯。
小荣接着说：“园林之中，大树根深，且异常繁杂，不管是大雨小雨，皆先藏水，且吝于分水，长此以往，花草无力取水来饮。”
听到此处，祖庚用空闲着的一只手捏着大腿，显然他明白大树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