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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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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到了七月,孟芙从芳月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一袋钱,就往凤凰殿里赶。最近贵嫔忙于夏苗的事,她的杂事倒没有那么多了,这才仔细地翻看手里的钱袋。

钱袋的缎面是水绿色的云锦,一面绣了一句小诗。她不大认得字,也不知写的什么,就翻过去背面。钱袋的背面绣了几朵红色的小花,花瓣的尖呈锯齿状,透着一点白色。绣工倒是普通,唯有这小花姿态灵动,像是缎面上生了一团热烈的火。宫中的花卉,不说成千也有上百种,可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花。

她原本就疑惑芳月姐姐怎得忽然肯将自己的体己给了湘东王,如今看着这袋钱,心中也已经明了。芳月月供不过五吊钱,不可能月月都拿得出这么些钱,还用这样好的云锦做钱袋,怕是背后另有贵人出手。难道是丁贵嫔吗?

可若是丁贵嫔,何不早些襄助湘东王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转弯处,正要迈步,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呻吟。她连忙躲在墙后,探出半个头看发生了什么。

地上跪的是显阳殿的宫女桂儿,正跪伏在地上,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将脚踩在她手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人的脸,但是他脚上的鞋子以罗帛为面, 金线绣着莲花纹样。一看就价值不菲,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不俗。

“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问咱要赏钱?”

“刘公公,求求你,我弟弟的病实在是拖不了了。”桂儿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一直到她额头磕出青色的印子,刘公公才慢悠悠开口:“既如此,你再帮咱办一件事,办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赏钱。”

“多谢刘公公,多谢刘公公。”桂儿更加卖力地磕头。

“别磕了,留下伤回去还怎么侍奉主子。”说着把一张带字的布条扔到地上,“这条子你收好,夏苗结束之前,它要出现在陈无双的身上。明白吗?”

桂儿本想说无双已经有些疏远她,看到刘公公冰冷的眼神,还是将布条捡起来揣在怀里。刘公公也不再和她纠缠,快步离开了。

看到桂儿向这边走来,孟芙忙往树影里躲,待桂儿走远后,她才拍着胸口走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孟芙几乎要叫出声,却被那人影一把捂住口鼻,一声呼喊就憋了回去。

“嘘。”无双示意她不要出声。

孟芙看到是她,忙点点头。无双这才松了手。孟芙喘过气,问她:“姑娘早就怀疑桂儿?”

“嗯。”无双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土。孟芙看到背后那面墙的瓦片上印着一个脚印,暗道这么高的宫墙,她跳下来脚真的不麻吗?

看到无双神态自若的样子……好像真的不麻。她也就收敛了心思,问她:“那姑娘打算拆穿她?”

“不急,留着她钓大鱼。”无双又看了她一眼,“你是显阳殿的宫女吧?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孟芙。”

“你的名字倒是稀奇。”

孟芙知道她是在说她的名字还带有姓氏,就解释道:“奴婢本姓田,原本在孟婕妤身边伺候,孟婕妤喜欢奴婢,特赐奴婢姓孟。去年孟婕妤下世,奴婢就被分到显阳殿,贵嫔说孟芙这名字不错,便没有为奴婢更名。”

无双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且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回宫安排一下。”

可怜人?孟芙想到孟婕妤待她如同亲女一般,从不责备打骂。现在来了显阳殿,虽然干的活粗重些,但贵嫔也是菩萨一样的善人,下人们做事不爽利,她也从不苛责。她倒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看到无双已经转过身离开,她略福了福身,就往凤凰殿走去。

孟芙到凤凰殿的时候,萧绎正在看。听到婆子通报,他颔首示意放人进来。孟芙进了门,就看到身穿玄衣的男人手捧卷坐在窗边,眉头因认真而微微蹙起,狭长的凤目低垂,薄唇紧抿。纤长的手指翻过页,在她心里留下一抹痕迹。

“殿下。”终于,她敛了心思,把钱袋递过去。

“多谢。”萧绎接过,本想请孟芙留下来喝杯茶,孟芙深知主从有别,借口还有活没有干完,略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她刚走出院门,阴影中就走出来一个人。

“主子,需要我查一下这个宫女的来历吗?”石霄盯着她的背影。

“不必了,继续盯着陈无双。”萧绎摆摆手。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这都会是最后一次。他会通过夏苗来获得父亲的关注和陈家的支持,将看不起他的人重新踩回泥里。

“是。”石霄领了命,又隐入黑暗中去了。

萧绎伸手敲了敲桌子,闭目沉思。石霄是石家留给他的暗卫,自他幼时就跟在身边,没少替他保驾护航,抵挡明枪暗箭。

他出生时天有祥瑞,是以父皇大赦天下,也对他喜爱不已。

他幼时父皇时常召幸母妃,连带他也分得了一分宠爱。五年前母妃缠绵病榻起,他见父皇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三年前母妃殁后,石家人也迁出建康。他在朝中没有依靠,且又年岁渐长,这些人出手也更加急迫。他想到梦里萧纶对他的折磨,不禁皱紧眉头。不知为何,那梦里并没有石霄,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又低笑一声,不过是一个恶梦,又能说明什么?

这几日他让石霄暗里盯着陈无双,也大概知道她最近遭遇了什么。陈无双侥幸躲过一劫,他也不甚意外。只是事后她约萧纶相见,二人还相谈甚欢,倒叫他吃惊。

萧纶平日里睚眦必报,当面使他没脸的人,他必定与那人交恶。但对陈无双,他倒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温情。他和萧纶都未曾开府,没有自己的势力,因此才会被人掣肘。他不知道应该怎样作出抉择,是襄助萧纶对付幕后之人,还是任由那个人除去萧纶呢?

冰盆里的冰已经全化了,他的后背被汗水浸湿,他也不曾察觉,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破局之法。不知又枯坐了多久,太阳已经落山,宫人进来为他添灯。他长出了一口浊气,就着灯火,看见钱袋上绣的小字:

“但当体七弦,寄心在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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