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评论
萧绎早早起来,石霄捧了水来给他洗漱,孟芙也拿出四月里做的几件新衣给他穿上。
石霄便拿着镜子在一旁侍立。萧绎看着镜中的自己,上身穿着赤色长衫,宽衫大袖、褒衣博带。腰间束玄色衣带,下身着赫色裤褶,脚蹬长靿靴。长身玉立,琼林玉树,有潘岳之容色,卫阶之风姿。
孟芙为他穿好衣服,拿了红绳来给他梳头。萧绎还不到加冠的年纪,即便是宴饷聚会,也只能将头发扎起来,不至披头散发罢了。
孟芙一面为他梳头,一面打量着面前的人。萧绎素喜绿色,衣服多以青黛为主,如今换上赤色衣衫,掩去了原本的稚嫩儒雅,添了一分风流俊逸。
孟芙不由笑道:“依我看看殿下倒比邵陵王还适合红色呢,难怪衡阳王非要殿下去为王妃庆祝寿辰不可。今日去衡阳王府赴宴,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萧绎面带羞赧:“切莫胡言。萧献不过是看我近日得意,才才起了拉拢的心思。以前萧纶在时,他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
提起萧纶,他又像猛然想到什么,问石霄道:“萧纶要被押解上京的事,可是真的?”
石霄点头:“自然。萧纶自作孽,有不少人都想要他的命,家主……石运达也乐得坐见其成。”
萧绎冷哼:“石运达不是不肯出手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属下不知。属下猜测石大人应当是想为殿下分忧。”
孟芙为他束好头发,自己退到一侧。萧绎站起身,冷冷拂袖:“为孤分忧?恐怕他是为自己分忧吧。太子和陈无双查的是什么,你们打量我全不知情,串通一气来哄我?”
石霄跪在地上:“属下不敢。属下自幼跟在殿下身边,从未离开一步,确实是不知情。”
“罢了,你起来吧,”萧绎挥手示意他起来,“礼品和车马都备好了吗?”
“已经备下了,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既然如此,即刻启程吧。”萧绎说着,在石霄的带领下,进了马车。
随着马夫挥动马鞭,马车也晃晃悠悠启程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他大可以不必这么早出发。
但一来是衡阳王根深势大,对他而言也算半个长辈,他不愿意也不能在他面前摆谱。
且衡阳王妃的寿辰是衡阳王拉拢群臣和宗亲的好几回,一年中也没有几次这样的好日子。衡阳王必定要宴请一些位高权重的长辈,他也不想给这些长辈留下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印象。
二来嘛……听说衡阳王府来下帖子的下人说,衡阳王也宴请了陈家,尤其嘱咐一定要陈无双到场。
他已经几个月不曾见过陈无双了。以前读《诗》,读到“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他还不甚理解,如今才算是真正懂了孔夫子的意思。
每天他提笔想要写字,无意间写的都是她的名字,无双、无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些字迹又像是毒虫猛兽,让他惊怕不已,往往要将那张纸尽数烧掉这种惊惧才会平息下来。
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愿承认自己的全部身心居然被一个女人扯动,为了她每日浑浑噩噩,茶饭不思。
可一想到又能见到她,他又充满了期待,恨不得即刻就飞到宴席上。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他憎恨自己的卑贱。明明有徐娇这样的女孩,就像路边的桃花,伸手就能摘到。他偏偏想去撷取山中的芙蓉,天上的明月。
他越来越多地去想陈无双,描摹她的样子,渐渐地再梦不到那个女人——他前世的发妻。他也全然忘了这个人,此刻他的眼里心里,不过一个女孩子罢了。
在他的期盼中,终于到了衡阳王府。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宴席上,坐在角落里等陈无双经过。
可偏偏王府有太多规矩,他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进了前厅,坐到太子、萧正义、萧正德这些人旁边。
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到陈家人。陈昭、陈曜甚至陈昕的身影都没有在前厅出现,是否说明陈无双也还没来?
他的心又忍不住跳起来,只得假装饮酒,实际眼神不断瞟着门口。
在他之后紧接着来的就是王家的一位小姐,闺名王梦昭。是王家推出的第三位要培养作王妃的女孩儿。
不过王弗月出身微末,连容貌才情也不如两个堂姐,因而并不像王巧云那样炙手可热。
萧永用扇子掩住嘴,悄悄和左右耳语:“王家这个姑娘倒是一般,不知道哪个王侯能看上她?虽然我就是个小小的南安侯,我也不愿意要这样的。既不养眼,想必床上也无趣,不能服侍得好。”
“正是呢。”桂阳王萧象也附和,眼见得徐娇进了门往后院里走,他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安成郡王萧机端起酒杯:“我素日听闻徐家这位小姐风姿绰约,在建安贵女榜上能排进前五的,如今一见,果然不俗。只是看上了湘东王,据说徐家那边的意思,也想他们家出个王妃呢。咱们位卑职小,是没这个福分喽。”
另有一人打断他:“这算什么,陈庆之的女儿陈无双,那才叫真正的绝色呢。比起陈庆之和当年的丁三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眼界太高,到现在都没个入她眼的人。”
萧正德原本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讲话,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陈无双姿色倒是不错,只是让陈庆之养得太过跋扈,比男子还要强。纵是娶回家里,只让看不让吃的,又有什么趣味?依我看,还是陈昕的夫人苏氏最好,温柔和顺,连生气都像猫儿一样可爱。”
萧绎听到这些人的话,已经恶心得要吐了,听到他们意淫徐娇和陈无双,更是厌恶地往边上挪了挪。
正想着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才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陈无双就进来了。
她站在李氏身后,外罩绯色大袖纱罗袍服,着水色、杏色、桃红三重衣,帔领绕肩,腰束绅带。下身着丹纱杯纹罗裙,头束双环髻,耳上明月珰,脚着重台履。
她的装束与平日不同,只是依旧挂着那枚银制香囊,随着她的步履左右摇摆。